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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蒼茫,這城市深不見底,除了那些陰險的夜行者,大多數人已經睡熟,清冷的星光漫不經心地照著他們的夢,一些夢見鈔票,一些夢見美女,還有些人正在夢想坐牢。

當然,妖孽是不做夢的,他們忙著害人,忙著愛他們最愛的人,世仇都可以擱下。

深夜的醫院走廊確有幾分陰冷,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後麵那個步態蹣跚,身體明顯虛弱異常,扶著牆慢慢走。前麵那個,雙手插在褲子荷包裏,走的也不快。一前一後,如鬼如魅——

是啊,魑魅魍魎出籠,世仇擺心尖,隨時可以結,但,他們共同要“效忠”的人,要忠於的事兒——可以彼此利用,互相達成。

沒說兒,是夜,霜陽用山山的手與腳,山山用霜陽的眼與腦,兩妖孽一點兒也不耽誤,飛抵日本,啟明豔的墳,挖!

縱使紅顏妖嬈,現下,也隻剩一掊塵土,當精致的淡藍暗花骨灰盅端到霜陽跟前時,霜陽雙手合十,默默低念,“明豔阿姨,驚擾到您實屬不該,不過,您也說過,草草的願望都應該實現——”

山山一旁訕笑,伸手過去打開骨灰盅——

已經詢問過寺廟的工作人員,最近都沒有人來開啟過啟明豔的墳塚,所以,可以排除章衍含的骨灰和她合葬在一墓,那為什麼章衍含會如此哀戚地提到啟明豔的墳,——對,哀戚!霜陽記得,當時章衍含跟他媽媽提到墳時那種淒絕——

看來,答案在骨灰盅裏!裏麵——

裏麵,一壇美人兒遺塵,還有——一張照片!

山山皺眉拿出——

當二人看向照片!

如被神震!如被妖定!如被魔魘!

乖乖!乖乖!乖乖!

連叫三“乖乖”!這東西是不能被啟草草看見!

二妖孽同時呼出一口豔氣,同時想。

這人間倫理,看穿了不過一個“騙”字。

每個人都在騙人,每個人都在受騙,聚九州精鐵鑄不成半句真話。一切仁慈,一切關愛,一切動人的言說,原隻是浪頭浮沙,百溯千洄,終究沉入水底。這世界就像一隻華麗的繭,全由謊言的金絲織成,造物疼愛眾生,使他們沉睡其中,承諾給他們幸福,卻傳諭不可睜眼。

二妖孽都是精靈般的人物,突然能夠隱隱領悟老輩兒們對啟草草的“騙”緣為何物:他們或許見過啟明豔的癡狂,他們不想那種“癡”那種“狂”再降臨到啟草草頭上,——他們了解草草啊,草草的“癡”勁兒,“狂”勁兒不會比啟明豔——甚至,更“瘋”!

可,騙!

霜陽搖頭。他可以騙盡天下人,草草,他絕不辜負!她瘋,他陪她瘋;她受詛咒,他陪她受詛咒;她下地獄,他陪她下地獄——不騙不欺,永遠相隨。

山山大神,也搖頭了。

為她都不自覺做到這個地步了——求她的就一個“真”字。想得到她的“真”,首先,自己要有付出吧,——山山大神在自我成長。

兩個人都沒做聲,兩個人也都知道,此照片被草草看見了——那也許,就是萬劫不複!

好吧,世仇也有統一的時候,不欺不瞞,如實“上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