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長恨春歸無覓處(1 / 2)

大風“呼呼呼”從辛蕙的兩耳中灌了進去,她心中默默地祈禱,崖下有個大水潭,或者崖壁伸出一棵小鬆樹,總之,小說電視中那些跳懸崖得永生的黃金定律一定要發生在自己和無名身上。夜梟寨中人是鐵定了心要置自己二人於死地,跳崖,反而成了唯一的生機,賭運氣,賭上一切可賭。能活下來是命,死,亦是命。

突然,像是冥冥之中的神靈聽到了辛蕙的呼喚,他們兩個下墜的身體,突然被崖壁上斜刺裏伸出的一棵樹給掛住了。

無名在上,辛蕙在下。

不,應該說是無名被樹枝掛了一下,而他又在萬分之一的機會中閃電般丟了劍,抓住了一根粗大的樹叉,另一隻手,拉住了辛蕙,兩個人就這樣被掛在了半空。

辛蕙很瘦,可再瘦也有八九十斤重,無名已很疲憊了,他咬緊牙關,支持著,不肯昏過去,不肯放手,默默地支撐著最後的生機。

過了一會兒,辛蕙感覺到無名的手愈來愈滑,是汗。

“無名,鬆手!”她豁出去了,無名,既然你有以死相護的決心,辛蕙豈沒有舍生取義的勇氣!

無名平常最聽她的話,但此刻,無名像是變成了個聾子,不但沒鬆手,連哼一聲也不肯回答。隻是用行動,默默地、默默地堅持著。

辛蕙急了,再這樣下去,無名支持不住,兩個人會一起摔死的。

“一起葬身崖底,黃泉路上有人做伴,也不會孤單”這話是說給夜梟寨那幫土匪們聽的,在辛蕙來說,殉情,殉義,不是唯一的選擇,固為活著,一切才有意義。若是能活一個人,還是活一個的好。

“無名,鬆手!莫讓我發火!”辛蕙開始用威脅了,其實依她對無名的了解,直覺告訴她這招也不管用。

果然,無名仍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一聲也不吱,出汗的手,握得更緊了。

辛蕙心裏一軟,開始用柔的:“無名啊,你的體力已然透支,我知你現在全憑一股超人的意誌在支撐,可是,這樣是不行的,你活下來好不好,活下來,替我報仇!”

以柔克剛果然是萬古真理,辛蕙這一軟,倔強的無名也說話了,艱難地張了張口,吐出一個虛弱而堅定的:“不。”

辛蕙心想,你既然開口,我便有辦法讓你鬆手,我慢慢磨。

“你不願替我報仇,也好,那你替我照顧秀秀盼盼文皓和文宣他們四個。”

“不。”

“你活著,將來好幫我把我的屍體火化。”

“不。”

“怎麼什麼都不!難道你要我死了曝屍荒野,無名你也太心狠啦,你怎麼忍心哦……”

“不。”

“……”

就在辛蕙搜索枯腸,準備著接下來的勸說之辭時,忽聽下麵傳來一個驚奇的少年聲音:“喂,你們在做什麼呀?為什麼要掛到樹上講話!”

啊。

辛蕙陡然吃了一驚,低頭一看,嗬,地麵就在眼前啦,隻差十來步的模樣就是堅實的地麵,此時,如茵的芳草地上,立著一名十三四歲的清秀少年,背上背了一個竹筐,不知是在采摘野果還是采摘蘑菇。正瞪著一雙驚奇的眼睛,好奇地盯著辛蕙和無名。

原來掛住無名和辛蕙的這棵樹,已然到了崖底,若無這棵樹,他們二人鐵定粉身粹骨。正因了這棵樹,才使他二人保住了性命。

“原來到了地底啦,無名,你快鬆手,我們死不了……”辛蕙一句話還未說完,無名整個人已與她一起跌了下去。

他終是鬆開了手。

鬆開了緊緊抓著樹叉的那隻手。

而另一隻,仍是與辛蕙緊緊相握。

跌在柔軟如地毯的芳草地上,辛蕙的心,感動而後怕,生命是如此的脆弱,縱使再來一次穿越,又到哪裏去找一個如此重承諾情義的人?又怎能割舍,此一世重新獲得的種種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