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好風送我上青雲(2 / 3)

這不,一轉眼,又是六年的時間過去了。今天他第三次入京,隻不過他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不起眼的安祿山了,而是大唐帝國的方麵要員安祿山。人們常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其實,有的時候,河東與河西的轉換也許隻需要六年,甚至更少。

安祿山再一次見到了玄宗。兩人相見,免不了要彼此打量一番。

唐玄宗明顯要比六年前老多了,形容略顯枯槁,眼中無神,麵色微微泛青,很明顯,這是縱欲過度的症狀。人們都說,皇帝自從納了楊氏為妃之後,耽於酒色,荒淫無止。如今看來,人言未必不可信啊。就在安祿山暗自嘀咕的時候,李隆基也在打量著安祿山。好小子,幾年不見,居然吃這麼胖了,這還是人嘛,肚子居然比朕經常打的馬球還要圓呐!

這幾年,安祿山的馬屁神功更是日益精進,已達爐火純青之境,今日見著玄宗,正好試一試功力。

安祿山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向唐玄宗稟奏了這麼一件奇事兒……

說是在去年的七月,營州境內發生了一場罕見的蝗災。蝗蟲那叫個多啊,遮天蔽日,劈頭蓋臉。眼見著,莊稼就要被啃光了。萬般無奈之下,身為一方父母官的安祿山隻好設壇焚香,向上天禱告,如果我安祿山心術不正,不忠於自己的皇帝,就讓蝗蟲吃掉我的心;如果我沒有欺騙上天,就請神祗趕快把蝗蟲驅散吧。(去年七月,部內生紫方蟲食禾苗,臣焚香告天曰:臣若不行正道,事主不忠,食臣心;若不欺正道,事主竭誠,其蟲請便消化,啟告必應。)

玄宗和一眾大臣聽得是聚精會神。

安祿山故弄玄虛地問玄宗,陛下,您猜接下來怎麼著了?

玄宗忙問道,是啊,怎麼著了,老天爺顯靈了嗎?

安祿山嘿嘿一笑,陛下真是洪福齊天啊。臣這話音剛落,就見這天邊啊呼啦啦地飛過來一群青身紅頭的大鳥。這些怪鳥見了蝗蟲就是一頓啄,不一會兒就把那些蝗蟲給吃了個一幹二淨。(時有羣鳥食其蟲,其鳥赤頭而青色。)

玄宗哈哈大笑,聽到這裏算是明白了,這安祿山是在奉承自己呢。嗬嗬,也難為他了,連奉承話都說得這麼有故事性,說到底,也是為了博自己開心啊。玄宗一個高興,當時就加封安祿山為驃騎大將軍。

封賞完安祿山之後,玄宗就把目光轉向了一旁的窣幹。這不看不要緊啊,一看嚇一跳。哎喲。朕滴個天神啊,這也太醜了吧。玄宗當時就倒吸了一口冷氣,早就聽人傳言說窣幹奇醜無比,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醜。

當然了,玄宗可不是一般的昏君,“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他知道,這個窣幹雖然醜的要命,但是卻是個智謀過人、不可多得的將才。玄宗馬上命人賜座,他關心地問窣幹多大了,窣幹回答說四十歲。玄宗高興地撫著窣幹的後背說道,好好幹,前途不可限量,我很看好你喲。(卿貴在後,當大器晚成。)

玄宗不知道,這句話誰說都合適,惟獨由他來說是大大的不合適。這位窣幹後來果然是大富大貴,隻不過他的富貴是以一種令玄宗極為不高興的方式獲得的。當然了,皇帝可是金口玉言,他當即升遷窣幹為大將軍,兼北平太守,並且賜給了他一個漢族名字。

這個名字在十年後將名動天下,讓無數唐朝兵將聞之喪膽。

這個名字赫然就是:史思明。

(三)

在玄宗李隆基看來,這個在別人眼中傻裏傻氣的胡兒安祿山恰恰就是他一直想要的那種人:

首先,此人在政治方麵絕對合格,值得信賴。一個胡人,毫無利己的動機,把大唐的事業當做他自己的事業,多年來默默無聞地奮戰在祖國的邊陲,為了國家的平安與社稷的發展而拋灑熱血、貢獻青春。這是什麼樣的精神?這明明就是偉大的愛國主義情操啊。尤其是對玄宗,他更是知寒知暖、知冷知熱。自打有了這個安祿山之後,玄宗就感覺像是穿了一件貼心小棉襖,是那麼得暢快,那麼得舒心啊!

其次,此人的軍事本領十分過硬,可擔重任。他生於邊疆,長於邊疆,戰鬥在邊疆,擁有豐富的對敵作戰經驗。正是由於他卓有成效的努力,大唐帝國的東北邊陲才能保持安寧穩定的狀態,玄宗才能放心地在西北方向對吐蕃(這裏念bō,不念fān)和大食(阿拉伯)用兵。是的,安祿山就像是一道鋼鐵長城一般屹立在帝國的東方,守衛著大唐的安全。

什麼叫股肱之臣?什麼叫心腹幹將?又忠誠又能幹,這樣的人他就是股肱之臣,就是心腹幹將。安祿山正是這樣的人。

安祿山自己都沒有想到,他這次進京居然會盤桓一年多的時間。一直呆到第二年(天寶三載即公元744年)的三月份,玄宗才肯放他走。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就是因為玄宗實在是太喜歡他了。放眼百官群臣,即便煊赫如李林甫之輩,都不能隨意地麵見玄宗,而安祿山——這個常年在邊境吃沙子的邊官,他居然就做到了。起初,隻要他請求麵見玄宗,玄宗就一定會批準。到了後來,即便是他不想見玄宗,玄宗都會下詔請他入宮,君臣且飲且談,一玩兒就是大半天。

他來了,他看見,他征服,不得不說,這真是一個奇跡!每次讀史到此,小玉感慨叢生之下,總會不由得輕聲哼唱:mirror,mirror,告訴我,安祿山到底有什麼?

安祿山臨走的時候,李隆基又狠狠地慷慨了一次。他下詔由安祿山兼任範陽節度使和河北采訪使。這樣,安祿山就成為了平盧和範陽兩大軍分區的司令員。雖然都是節度,但是平盧和範陽可不是一個重量級上的。首先,範陽下轄九個州,平盧則隻有兩個州,範陽的管轄範圍要比平盧大得多得多;其次,平盧節度使麾下隻有三萬七千五百士兵,而範陽節度使手下的人馬則高達九萬;除此之外,河北一道官員的任免和升降大權全都落入了“祿山之爪”。

由此可見,玄宗李隆基對安祿山是高度的信任。他老人家金口這麼一開,安祿山一下子就把半個東北地區抓在了手裏。這時的老安已經是封疆大吏中的封疆大吏、方麵大員中的方麵大員了。就這樣,玄宗都嫌不夠,在安祿山即將離京赴範陽就職的時候,李隆基還特意降旨,命令中書、門下三品以下正員外郎長官、諸司侍郎、禦史中丞等群官到鴻臚寺亭為安祿山踐行。

領導的器重和信任,讓安祿山同誌十分感動,他在心裏默默發誓,一定要加倍努力地工作,以更加卓越的成績回報首長的提攜。到任以後,安祿山成天琢磨著如何幹好工作,再立新功。應該說,安祿山同誌想要幹好工作的主觀能動性很強,但是十分之不巧,當時的客觀情況並沒有給他提供這樣的機會。

這是為什麼呢?因為,就在天寶四載(公元745年)春三月,契丹首領李懷秀率領部眾投降了唐朝。唐玄宗任命李懷秀(一說李懷節)為鬆漠府(今遼寧省阜新、彰武一帶)都督,封崇順王,還把外孫女靜樂公主獨孤氏嫁給了他。奚族首領李延寵聽說了這個消息就眼紅了,也著急忙慌地向唐朝遞上了降表。李隆基十分開心,打了十幾年的冤家如今先後內附,當真是省了不少力氣啊,要官嘛我們大唐多得是,要女人我們大唐更多,沒關係,朕任命你為饒樂府(今北京房山區城關鎮饒樂府村一帶)都督,封懷信王,再把外甥女宜芳公主楊氏送給你做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