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摩拳擦掌,正準備大幹一場呢,一聽,張良娣這個賤人居然又跳出來興風作浪了,便又跑來見肅宗。情緒失控之下,他的話說得非常重:“陛下不信忠言,而任宮闈左右,如何能複兩京、滅賊寇,中興國家?”言外之意就是,老爹你再這麼糊塗下去,恐怕就要成亡國之君了。
肅宗一聽,氣得嗷嗷叫,當兒子的居然敢教訓老子,命令內侍亂棒打出。張良娣和李輔國見此情形,趕緊落井下石,一唱一和地在肅宗麵前說李倓的壞話,李倓因為當不上元帥,心中有怨氣,想要謀害廣平王。現在,他執掌禁軍,便越發地飛揚跋扈了,訓斥陛下您這還算輕的,保不準哪天他也會做出安慶緒那樣的舉動啊!
肅宗本來就在氣頭上,被這兩鳥人一挑撥,當時就下了一道手諭,賜死李倓。李倓這個人比較傲,寧折不彎,接到手諭之後,立即就服藥自盡了。等到李泌聽說了這件事兒的時候,李倓的屍體都已經涼透了。
(三)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李倓身死的消息傳來,李俶也萬分悲痛。別人不知道內情,他還不明白嘛。他也跑來見李泌,說要幹掉張良娣,為弟弟報仇。李泌心比較善,出言阻止,你弟弟畢竟是口出不遜,言談有失檢點,這才有了殺身之禍。你要學會隱忍。這方麵,你要學學你的父親,他到四十八歲的時候,還是太子呢。沒有點兒“忍”的精神,如何能當上皇上。
李俶聽進去了。
肅宗的氣消了之後,也很後悔,李倓不過是說得重了一點兒,怎麼著也無需一死啊。可是,木已成舟,人已死透,沒辦法回轉了。肅宗轉而對李俶心生愛憐,想要立他為太子,便找來李泌商量此事。李泌的建議則是:目前考慮這個問題為時尚早。
其實,李泌的真實想法是不想讓李俶過早地站在風口浪尖之上。
肅宗還在嘲笑老安家“子殺父”,他也不想想,他這“父殺子”的舉動又能比安慶緒強到哪裏去呢?
其實,有的時候想想,生在帝王之家或許也是一種命運的詛咒吧,真的。
兩京收複之後,李俶派李泌入朝報捷。李泌哪壺不開提哪壺,又一次提起了建寧王這件事兒。
肅宗厚著臉皮解釋說,李倓確實有功勞,但是他受人離間,居然想要謀害他的兄長,我也是為了社稷大計才忍痛割愛的啊。(倓於艱難時實得氣力,無故為下人之所間,欲圖害其兄,朕以社稷大計,割愛而為之所也。)
李泌開門見山,事發時我雖然在河西,但這件事情的內幕我最清楚了。實際上,李俶、李倓兄弟倆兒感情非常好。現在,廣平王提起李倓都是兩眼淚汪汪的。剛才陛下你說的那些話,都是出自奸人之口。(爾時臣在河西,豈不知其故。廣平兄弟,天倫篤睦,至今廣平言及建寧,則嗚咽不已。陛下之言,出於讒口也。)
肅宗也不裝了,流言眼淚說,事情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能有什麼辦法。(事已及此,無如之何!)
李泌趁機給肅宗講了一個真實的故事。則天武後有四個兒子,長子李弘,次子李賢,三子李顯,四子李旦。武則天為了自己的利益毒殺了長子李弘,而立次子李賢為太子。李賢憂慮萬分,惶惶不可終日,深恐大禍臨頭,便寫了一首《黃台瓜辭》,其辭雲:種瓜黃台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猶尚可,四摘抱蔓歸。李賢寫作了《黃台瓜辭》之後,就讓樂工配上樂,唱給他媽聽,希望武則天不要“再摘令瓜稀”。可惜,他媽沒聽懂,或是聽懂了裝不懂。最終,李賢還是被他老娘流放,客死貴州。
講完這個故事之後,李泌意味深長地對肅宗說了最後一句話,“陛下有今日運祚,已一摘矣,慎無再摘”。
肅宗良久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