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一年,上海。
天色已經接近傍晚了,街上行人都陸陸續續的朝家走去,我在街頭十字路口站了很長時間,太陽的光芒在我的臉龐上渡了一層光輝,光線使我臉上猶豫不決的表情變得有幾分怪異。
去閘北還是去滬西?
閘北是華界地區,居民大都是華人,這裏房屋攤位鱗次櫛比,人多混雜,大小街道我都很熟,易於混行其間,但是有錢人少,很難做到大買賣。
滬西是賭場聚集地,總有手氣好的賭徒贏了錢歡天喜地的出來,隻要我小心的與他們擦肩而過,也許就能撈一大筆。但是這個地方控製在日本人手中,魚目混雜,危機四伏,常有黑幫血拚的事情發生,也許我的買賣還沒做成命就送了,師傅說這種地方輕易不能去。
我冥思苦想了半天,覺得還是小命要緊,於是轉頭朝閘北走去。
我想我有必要交代一下,我的職業不怎麼入流,就是傳說中的第三隻手。
不過這個職業發展前景很不錯,因為上海灘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還有我今年才十六歲,師父說我的發展潛力是無限的。
雖然我剛出師不久,但對自己的技術是很有信心的,這種自信不僅來自於我從出道就沒失過手,同時也來源於我師父的認證。
我師父是一個怎樣猥瑣、好色、不入流、小家子氣的地痞無賴我就不說了,我隻略透露一點我們初見的情景。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我在逛街正好看到那老頭子色咪咪的盯著一個女人,順便一隻手還在人家身上輕巧的摸索。
深受九年義務教育熏陶的我覺得這種猥褻婦女的不堪之事應當得到公眾的批判,於是很豪放的喊了一聲:“有色狼!”
我師父奸狡無比,隻停頓了0.001秒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像條遊魚似得滑走了。
最後的結果是無比的悲催,當眾人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的時候,在已人去樓空那裏隻剩受害人---一個非常豐腴的大媽在人家攤位上扭著肥臀左挑右撿,百口莫辯的我獲得了無數白癡加智障的眼神!
當然事情還沒有完結,在我回家的路上我再次碰到了這老頭,這一次我很鎮定沒喊也沒叫,隻是打量著他骨瘦嶙峋的小身板,計算著我和他硬搏的勝算是多少。
但是事情總是出乎人們的意料,他並非來尋仇的見到我竟然像看到失散多年的親人似的,滿眼放光的捉住我的手,摸摸捏捏,捏捏又摸摸,那模樣就像一頭年老體弱的猥瑣老狼。
然後是他的自言自語:“手掌綿軟,指頭靈活,恩,不錯!不錯!身段小巧,體態輕盈,恩,很好!很好!”
就這樣我們勾搭上了,這樣來來往往轉眼就過了兩年。
後來我把當初的事情總結成一句話,就是他遇到平生所見最適合做這一行的我,於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拐帶了我。雖然這話說得不怎麼好聽,但是它還是真實的佐證了我天賦高,技術好!
事情就交代到這裏,因為我老遠就聞到了各種小吃濃鬱可口的香味兒了。
前麵就是閘北地界了最熱鬧的街市了!
“排骨年糕!新鮮的排骨年糕!”
“小楊生煎!皮薄多汁的小楊生煎,小姐要不要來一份!”
“揚州糖炒圓子!又香又甜,一口下去回味無窮!”
馬路兩邊各種小吃攤犬牙交錯,叫賣聲響成一片,當然買小吃的人更是多,其中不乏穿著比較講究的人穿行其間,像一隻隻金光閃閃的肥羊看得我心裏忍不住的歡喜!
買了一份金黃脆亮的生煎,允一口,感歎一句生活如此美好!然後隻身滑進鬧市,一路擦著行人而過,尋找下手的機會。
“叭....叭....”一陣汽車的喇叭聲響起,在這鬧市裏分外刺耳,我正準備回頭瞧瞧,冷不防被人推了一個踉蹌,剛吃了一口的生煎瞬間掉在了地上,在泥灰裏噗溜溜滾了好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