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1 / 3)

到了賓館,David勉強吃了一個蘋果,就疲憊地昏昏欲睡。阿哲扶David到裏間的臥室躺下睡了,而後輕輕地掩上門,就回到客廳。

“傻丫頭,終於又見到你了!”阿哲泡了一杯咖啡遞給我,一邊笑望著我,目光裏帶著那麼一絲讓人心跳的灼熱。

“說什麼呢?聽起來好像你有多思念我似的,”我撇撇嘴說,“半年多了,人家給你發了多少郵件,你一封都不回,真不夠意思!”

阿哲寬厚地笑道:“傻丫頭,我這不是人都過來了嗎?你必須要有一個孤獨麵對自我心靈的過程啊。”

我瞪了他一眼,說:“那你幹嗎說一年,但半年就回來了?是不是看我一個人太孤獨不忍心了?”

阿哲頓時神色黯然。

我突然意識到什麼,輕聲地小心翼翼地問:“還是因為你的哥哥?”阿哲嘴角抽搐了一下,點點頭說:“是的,因為我的哥哥。”

“David怎麼啦?我看他好像病得很重的樣子……”我遲疑地問,“他得了什麼病嗎?”

“和我父親一樣,肺癌……”阿哲站在落地窗前,麵色凝重地望著窗外,吃力地吐出“肺癌”這兩個字。

我雖然對David得重病有心理準備,但“肺癌”這兩個字還是把我給驚倒了!我傻傻地望著阿哲,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好半天我才囁嚅地問:“是早期發現的嗎?”

“唉,都怪我,一直不在。他不舒服挺長時間了沒有在意,一直到咳血了才去看病,已經是肺癌晚期了。當時我在中國,我哥哥的朋友怕我擔心,電話裏隻說哥哥身體不好。”阿哲說到這裏聲音哽咽道,“我哥哥這麼年輕,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我難過地走到他的身邊,抬頭仰望著身材偉岸,但此刻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寫滿痛楚的男人,不由得輕輕拉起他的手,不知為何說出來下麵的話:“別難過,有我呢……”

聽此言,阿哲情不自禁地伸出雙臂,像電影上美國人習慣的那樣,輕輕地把我摟進了懷裏,安撫地拍拍我的後背。一股強烈的男性荷爾蒙味道頓時濃濃地包裹著我,不知為何,在他寬大的懷抱裏,我感覺是那麼的安全,仿佛回了家一樣……

但阿哲很快鬆開了我。他的呼吸有點急促,胸部在微微地起伏,看得出來他在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一種因為我而產生的情緒。

不知為什麼,我居然有些貪戀他的懷抱……

“傻丫頭,雖然我沒有給你發郵件,但你知道我會一直惦記你……”阿哲那種憐惜的目光又要把我融化了。他牽著我的手,把我帶到窗前的沙發坐下。然後他隔著小茶幾坐在我的旁邊,給我削了一個蘋果。

我咬了幾口蘋果,繼續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一樣和大人嘟囔著自己的委屈:“我知道你會惦記我,但是我給你發郵件和信息你都不給我回複,因此我覺得也許我對於你並不那麼重要,我隻是你偶遇以後出於人道主義來拯救我的心靈導師……這半年我經曆了很多事,我很想你,很需要你,希望你在我的身邊……”我的眼前閃過幾個月前絕望的一幕幕,想起父親下葬後在麵包店看見丈夫和女人的那個萬念俱灰的傍晚……還有瀕死後夢裏的那片白光……我的眼淚突然控製不住地流了下來……

“傻丫頭,你怎麼這麼想?雖然我們是偶遇,雖然我們隻相處過短短的十天。但你知道嗎?有的人相聚一生卻同床異夢,有的人相聚一刻卻心靈永駐、水乳相融……”阿哲看見我的眼淚慌了,連忙拿出紙幫我擦去眼淚。

我吸了一下鼻子點點頭委屈地說:“那你還不理我?”

阿哲把目光轉向窗外,神色黯淡地說:“我沒有想到我回到美國等待我的卻是這樣一種打擊!我走前活蹦亂跳的哥哥,虛弱地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我們目光相遇的一瞬間,他的眼中閃現出生命的驚喜,而我卻是萬念俱灰的感覺。我遊曆五六年剛剛修複了父親的走帶來的創傷,哥哥的病讓我的心再次陷入了痛苦和混亂……這是我人世間僅存的親人啊!難道我這最後的一份親情也要斷掉?這半年,眼睜睜看著哥哥在死亡線上掙紮,化療、放療折騰得他痛不欲生……這一個多月,我又帶他去了一個身心修複的康複中心,我每天的任務就是陪著哥哥做身心康複訓練……回到美國後幾乎半年多,我沒有再碰過電腦。我幾乎隔斷了自己和世界的一切關係,我的眼裏隻有哥哥,我隻想我的哥哥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