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十一日的廝殺,停停歇歇停停歇歇的,兩方戰力懸殊程度不用評估,肉眼便可分辨。
將士眼睜睜看著又一個認識的人在眼前倒下,然後被踩死,說不定那就是過會兒自己的下場,可明知是死,卻隻能咆哮一聲繼續廝殺。
天啟的軍隊明顯不敵,整個戰場一麵倒,雙方就像是獵殺者與被獵殺者。一方張狂肆虐,一方絕望求生。
小兵們眼睜睜看著周邊與自己穿著同樣衣服的人一個個倒下,他多希望這個時候有神明降臨,能救救他,救救他的朋友,可是……
朋友全死了,他也漸漸精疲力竭,卻不見神明。
西方一抹殘陽即將西沉,他們的生命就如同夕陽的餘暉一樣,正在慢慢消逝。
他們在絕望中戰鬥,又在戰鬥中渴望。
誰都不想死,哪怕是看破生死的人在死亡前都恐懼。
天色越來越暗,這天色像是在給他們預言,告知他們即將墮入黑暗。
“淩王為什麼還沒到!”
將士門這些天能鼓起勇氣和天玄對戰,就是因為大家都知道不日後淩王會帶著援軍趕到。可是,他們無時無刻的期盼,卻始終不見援軍的影子。
戰場上橫屍遍地,一腳下去踩到的全是屍體。許多參加過數次戰役的將士都害怕的哭了,眼淚流淌下來,和著臉上的血一起滴落。
天邊的夕陽即將收斂最後一絲光芒,很快他們就會墮入黑暗,就在這個時候--
“殺!”
自天啟後方營地處,傳來震天的蕭殺呐喊,響徹淮江兩岸!
震耳欲聾的蕭殺呐喊聲,讓戰場上拚死廝殺的人盡數為之一顫!這麼浩大的聲勢,是來了上千萬人嗎?
不需要他們多猜,淩王軍隨著喊聲已經殺入戰場!
淩王軍的軍服與旁人都不一樣,他們的軍服是黑色。大家數不清那是多少人,隻覺得眼前黑壓壓一片,讓人感覺非常壓抑!
龍淩煦騎在戰馬上,在那臨時搭建、已經被破壞的看不出原來高度的最後一道防線處,明明身後的景象那麼殘破,可他往哪兒一站,那殘破的營地都仿若神殿一般光輝奪目。
不管是敵軍還是我軍,不經意往那兒看一眼,便仿佛看到了戰神下凡。
龍淩煦居高臨下的俯視戰場,看樣子並沒有加入戰局的打算。
而妘向嗣,就在他對麵。
妘向嗣還有二十萬未加入戰場、精力充沛的大軍如鬆柏般筆直的挺立在他身後。起初楊將軍看到那樣的妘向嗣,便覺得那像是率領了天兵的天神一般神聖。可是,一有龍淩煦來對比一下,妘向嗣瞬間變成了凡人。
“撤退!”妘向嗣眸子眯起,讓人感覺到危險的氣息,隻看了戰場一分鍾不到,便毫無預兆的下命令。
旁邊的副將被他這一聲命令給整懵了,“撤退?殿下您說笑吧?淩王軍在勇猛,他們那點人數也不是我們的對手,而且……”
餘下的話被妘向嗣一個冰冷的眼神生生嚇得咽了回去,妘向嗣一點要跟人解釋的意思都沒有,他說撤退,誰有資格反對?
命令迅速傳達下去,天玄軍隊雖然被淩王軍突如其來的擊殺有點慌了手腳,但是撤退的卻十分迅速整齊,片刻間便從戰場上消失。
天玄副將十分懊惱,他覺得晉王殿下這是白白丟了一個生擒淩王的好機會……
“跑的倒是快。”龍淩煦看著妘向嗣急速撤離而去,嘲諷的一聲似笑非笑。繼而眸子掃了眼戰場,眸光準確的落到楊將軍身上。
朝廷軍因為天玄撤軍一片歡呼,楊將軍更是快要喜極而泣。
楊將軍還同將士們一起享受劫後餘生的喜悅,但龍淩煦一看向他,他馬上就注意了到。
不是他神經敏銳能察覺到龍淩煦的目光。主要是龍淩煦的視線帶著威壓,威壓雖不會讓人感到不適,但是卻會讓人不由自主的臣服更無法忽視。
楊將軍急匆匆跑過來,“參見淩王殿下。”
方才淩王帶兵趕到的時候,他的確是打從心裏感激龍淩煦的,但是現在危機一解除,楊將軍不得不牢記自己的立場。
他跟淩王都是軍人,兩方肯定會存在一些競爭。
盡管龍淩煦不會把楊將軍放在眼裏,但是楊將軍也不會甘心承認自己不足以做淩王的對手。
是以,楊將軍態度雖然很恭敬,但心頭存著那麼多不敬的心思,肢體和神態還是出賣了他。
“給你半個時辰整軍。”龍淩煦還不會把楊將軍當會兒事兒,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楊將軍,冷傲的下命令,半個字都不與楊將軍多說,繼而便打馬轉身。
馬蹄踏的很緩慢,“噠噠噠”一聲一聲敲打在楊將軍的心房。
放在還興奮慶祝的將士們,不知何時已經安靜一片,仰望著淩王的身影漸漸淡出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