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有自己的立場,鍾之意也有自己的倔強,他不會扔下爛攤子隨盧玲過去,眼下假裝妥協。他想好要說的,撥通那個他以為再也不會顯示在屏幕上的號碼。
“你和我媽見麵了吧?”
“嗯。”盧玲感到心髒劇烈的跳動,盡量將慌亂隱藏。
“她說什麼了?”
“......說你準備......”苦澀在心頭,說不出口,她換了種說法,“說你買了戒指。”
鍾之意冷漠道:“那是她為了不讓你走編的。”說到這看一下母親有沒有悄悄站在旁邊,降低音量道:“我說我們分手時,沒告訴她是因為不想單獨把她留下。”
“......我懂。”
“......你每次都懂。”
他們的每句話中間都要停頓幾秒,那是思考措辭、感受寂寞的時間。
“......你不用有壓力,也不用管她說什麼,你的人生是你的。”他依舊不挽留,在她麵前滿心大度。
其實盧玲此時是希望他挽留的,就像期待她回來時,不經意說出“距離見麵又近了”。
“......嗯。”
“......這樣和你說話好奇怪。”鍾之意被突兀的陌生感逼近,輕笑出聲。
“......嗯。”
鍾之意想問她是否決定,又不想表現出期待她留下的迫切,強撐著要麵子,在別扭中等待盧玲說:“沒什麼事了,那掛斷吧。”
然而盧玲沒說,將決定告訴給他,“我還是要回去。”
她的聲調冷靜又冷漠,成了徹底的陌生人。
鍾之意沒說“好”,沒說“支持她”,在絕望中發出祈求一般的聲音:“那掛斷吧。”他帶著滿心創傷急於逃跑,在盧玲之前掛了電話。
盧玲再打,他關機了。
鍾之意蜷縮在她看不見的角落,像在和大人鬧別扭的小孩子。
他死心了,她不可能為他放棄一生的理想,他說的她的人生是她的,為什麼還要抱有期待?既然斷了,就斷得徹底一點,也有助於他們早些走出失戀的陰影,找到真正陪自己度過一生的人。
鍾之意冷靜下來了,生意還要顧,投的是父母的積蓄,就算不再為了她,也別讓母親對自己失望吧。
離開的人已經不值得再被他掛念。
不過在那之前,鍾之意要思考如何將盧玲的最終決定告訴給母親。他先在飯桌上給母親打預防針,“媽,要是她還是要走怎麼辦?”
“那你就跟去,有什麼怎麼辦的?或者同意我安排的相親。”
鍾之意沒說出他的選擇,假意從網上獲取盧玲的決定,告訴給母親。
母親問:“真的?”
“媽,我不會騙你的,要是能不分手我也不會想分手啊。”
“丫頭怎麼死心眼呢?我都把話說到那份上了!是不是你小子做什麼事惹她生氣了,她才鐵了心分手?”
“沒啊,小別還勝新婚呢,咱倆那麼久沒見。”
母親又猜,“那是不是她在那邊喜歡上別人了?”
“不會的,你欽點的兒媳婦,還信不過自己的眼光嗎?”
“那是你移情別戀,在這騙我說她要分手!”鍾母開始全方位猜測,“你小子要是變成花心大蘿卜,就別進我這家門了!”她說得十分氣憤。
鍾之意越來越哭笑不得,“你自己生的兒子自己不了解嗎?”
鍾母“哼”了一聲,“既然她隻說要回去,等九月份你也打包走人吧!她要是再拿架子,你鍾之意也不是非她不可!大街上那麼多漂亮姑娘,還跟我裝上了!”她氣憤地說完,推著鍾之意,“都讓你跟她去了,快告訴她問問能不能複合吧?”
鍾之意懶洋洋地說他要去店裏,等會兒打,然後就出門了 。
鍾母猜鍾之意還有事瞞著她才一副不急不慌的樣兒,自己給盧玲打電話。
盧玲關機。
鍾母說:“完了,這丫頭鐵了心分手了,連我電話都不接了。愛接不接,還真當我求你嗎?”她把手機往桌上一扔,再心疼地撿起來,那是上個月買的最新款,摔壞了可惜。
晚上,接到了盧玲的回電。
“怎麼,肯和我說話了?”鍾母也沒必要再低聲下氣像求人,態度轉變巨大。
“阿姨,我之前在飛機上。”
“你又去哪了?”
“回這邊了。”
“這麼著急回去,不想見我啊?我家鍾之意也不是沒人要,你個小丫頭還敢跟我拿架子了?我對你太和顏悅色了是嗎?”
“不是,阿姨,您聽我說......”
兩人又說了幾句掛斷電話,鍾母急三火四地給兒子打電話,“你小子趕緊回來收拾東西去找她吧,她都回學校那邊了,看樣子傷心得很呢!我沒告訴她你能過去,趕緊去給她個驚喜!讓你快點回來你就快回來,別拿店的事當擋箭牌!慫什麼?”她等了幾分鍾自己坐不住去找鍾之意,看他在店裏悠閑地和別人說話,強行把他拽走,店裏留下一片餘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