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翠雲聽代月香做媒,便說道:"承老爺們抬愛,求之不得,那有推辭之理。但是一件,月相公尚未梳妝,他雖無父母,他叔子想在他身上發一注大財,所以耽擱到今。既是陸老爺喜歡他,相應先結個幹線頭,慢慢同他叔子商議,再為恭喜罷。"賈銘道;"如此甚好。"就叫月香與陸書兩人吃了個清和合杯,結了線頭。眾人備吃一杯賀喜,彼此又猜了幾拳,翠雲、翠琴各唱了兩個小曲,月香又唱了一隻"嫋晴絲"。酒間席散,吳珍又去吃煙,陸書、月香加倍綢膠。大眾催著吳珍將煙吃畢,一同下樓,翠雲們送至樓口,伏在欄杆上,月香叮囑陸書明日早些來,陸書連聲答應。那跟來的小廝已將火把點了,引路出了進玉樓,進了天凝門,到四岔路口分路各散,約定明早仍在教場方來茶館取齊。
陸書回到站爹家中,在書房內坐下,心中想著:"月香人品標致,舉止風流。我到揚州原是要買小的,今見如此尤物,何能舍此另尋。但他身落煙花,有這人品技藝,諒必身價甚矩。明日且同賈大哥們商議,定要設法成全,方遂心願。胡思亂想,睡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夜未曾安眠。到了次日清晨,趕忙起來,洗漱已畢,帶著小喜子來到方來茶館,這見賈銘、吳珍、魏璧早已到了。陸書向魏璧道過謝,又與眾人見禮,入坐吃茶,見袁猷同了一個二十歲的少年人,身穿布服、布鞋、布襪,走進茶館,同到席前,眾人立起身來招呼。袁猷同眾人見了禮,又向那少年人道:兄弟,這四位都是我拜過的弟兄,你過來見禮。"那少年人臉漲得通紅,向眾人作了揖。賈銘們忙問,此位何人。袁猷道:"這是舍表弟,昨日到寒舍來的。"眾人連忙還禮,邀請人坐。跑堂的又泡了碗茶來。眾人請問這少年人名姓、住居,那少年答道:"我姓穆名竺,小時候上書房,先生代我起了個號,叫穆偶仁。住在霍家橋南首。"指著袁猷道:"他是我的表兄,我是他的表弟。我因為娶親,我家爹爹叫我上揚州買些零碎東西。昨日來了,就住在表兄家裏。"眾人聽他說了這一番,知他是居鄉老實人,就不同他深談。吳珍道:"今日奉屈賈大哥同三位兄弟,請在九巷強大家敝好好那裏,永日一聚,務望賞光。"賈銘、袁猷、魏璧聽了欣然應允。陸書原欲請大眾到進玉樓去,見眾人都允了吳珍,不便再說,也就答應,向賈銘道:"小弟有件心事奉申:小弟在家,娶親三載。並未生育。家君因小弟雁行失序,望孫甚殷,命弟到揚,一則探視姑母,二則覓個小星回去。昨見月香尚屬處女,弟欲將他拔出煙花,帶回家下,以慰家君之望。此事仰賴大哥、諸哥弟、善為小弟圖之,倘能事成、感佩深矣。"賈銘聽了這話,望著大眾道:"愚兄昨日之言,可為先見矣。"吳珍道:"若是此事能成,真是佳人得配才於,亦天地間一太快事也。大哥必須盡力為陸賢弟圖之。"賈銘道:"但凡吃相飯的人,家中必為奇貨。況月香有此色技,尚未破瓜,正是搖錢寶樹,非得重資,何能輕易放手。昨日翠雲之言.可想而知。在愚兄看來,陸兄弟不必性急,先以薄餌買其月香歡心,陸兄弟如此美品輕年,月香安能無意;待等兩情和洽,月香心有所歸,聞彼隻有一叔,陸賢弟破費二三百金,愚弟兄四人在月香耳畔再為撮合,何患不成! "眾人齊聲道好。用過早點,袁猷向穆竺道:"賢弟請到寒舍去罷,愚兄今日有點小事,不能奉陷了。"穆竺立起身來便走,被吳珍拉住向袁猷道:"賢弟、不是做哥哥的怪你,既是你的令親,我們就不好巴捷? 請去聚聚何妨。"袁猷道:"二哥,你不曉得,這些地方不便與他同土。。吳珍執意不肯,關照了茶錢,拉著穆竺,邀著眾人,出了茶館後門,走賢良街轉彎向北柳巷,到了天壽庵南山尖,下坡走到河邊,過了擺渡,走倒城到了九巷一個人家。吳珍邀請眾人進了大門,見是二間廳房、後麵住宅廂房共有五六個房間。眾人進內,早有底下人招呼,請到東首一間房內,這見湘簾翠幔,繡被錦衾,擺設精雅。牆掛了四幅美入畫條、有一副綠蠟箋對聯,上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