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般的大雪覆蓋著整個蘇州城，街道上經常見到餓死的乞丐，還有從北方逃難來的流民。
華府裏，管家命人把倉庫裏去年的燈籠取出，掛滿整個府內。三姨太道：“這些燈籠不是去年的嗎？”
管家道：“回夫人，是的。”
三姨太道：“今年沒有做新的燈籠嗎？”
管家道：“府裏的預算不夠做燈籠，老爺說去年的燈籠挺好，掛著也漂亮，便讓我們用去年的燈籠。”
三姨太白了一眼管家道：“嘖嘖，還用舊燈籠，也不怕找來晦氣。”說罷，自顧自的走了。
柳莫離為華莊穿上新做的夾襖，帶上帽子，手套，外麵還裹了層披風，看著活像一頭小熊。
二姨太道也為周世濤做了新衣服，青色的長衫穿在周世濤身上頗有書香氣息。
三位夫人領著孩子們走入大堂，按照席位坐下。飯菜端了上了，二姨太瞅瞅，果真菜是越來越差了，去年還有喜歡的鮑汁鵝掌，今年沒了，還有珍珠鴨，今年也沒了。
柳莫離看著飯菜也覺得今年似乎真的節儉了許多，竟然隻有十種菜，並且有七種都是素菜。她知道老爺已經盡力讓一家人過得好，或許外麵真的到了兵荒馬亂的地步。
三姨太端起酒杯道：“老爺，各位姐姐，新年在即，妹妹先敬大家一杯。”
二姨太朝周世濤使了使眼色，周世濤明白過來，起身從自己懷裏拿出一卷字，打開來看，上麵寫著：壽比南山，福如東海八個大字，八個字用筆不是很均，力度有些也不夠，華嚴看到便知識兒子寫給自己的，雖寫的不夠好，但心下十分高興，讚歎道：“好，八個字寫得真好！為父非常高興！”
二姨太道：“今年世濤在學堂裏，一直名列第一。先生誇他若是還能考科舉，必定能和老爺一樣中個狀元呢。”
華嚴笑道：“韻芝，這少不了你的功勞啊，把大少爺教育的這樣出色。”
二姨太正準備開口，一旁的華莊道：“大哥不就會寫幾個字嘛，我也不會輸他的！”
二姨太一聽，瞬間臉氣得鐵青，好你個臭小子，才三歲便會壓倒我頭上來！
柳莫離沒想到華莊竟然會突然說話，嚇得臉色煞白，忙捂住華莊的嘴。
華嚴聽聞華莊這樣說，心裏覺得有些意思道：“莫離，你放手，讓我來問問。”
華嚴問道：“莊兒，你幾歲了？”
華莊道：“四歲！”
華嚴又問：“那你可讀過書？背過詩？”
華莊道：“未曾，孩兒剛學會寫名字！”
華嚴問：“你不如世濤大，也不識字，那你為何自信自己能勝過世濤？”
華莊道：“孩兒會洋文！”
柳莫離腦袋都大了，這孩子是要幹什麼呀。
二姨太見狀，冷笑，心想，這孩子還真不知好歹，且看你要變什麼戲法。
華嚴覺得越來越有意思了，道：“莊兒，你洋文？”
華莊道：“是的，前些日子我在外麵有幾個洋人想讓我給他們帶路去四胡同，我說那裏很遠，我要收報酬，洋人以為我要錢，便了我幾文錢，我說要學洋文，他們便答應了。”
華嚴驚奇道：“你讓洋人教你洋文？”
柳莫離簡直要暈了，天哪，莊兒什麼時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找洋人學了洋文？別說那是洋人，洋人心裏哪個不是壞的，萬一給拐走了怎麼辦，莊兒竟然給他們帶路，給提了條件，洋人竟然還答應了！
華嚴道：“你且寫幾個字讓我瞧瞧！管家，拿筆墨來！”
“爹爹，不用，我有筆拿墨和紙來便好。”華莊說罷從褲兜裏掏出一支手掌大小的細細的鐵棍。
柳莫離忍不住了，問道：“莊兒，你哪裏來的這個東西？這是什麼呀？”
華嚴更驚訝了：“莊兒，你怎麼會有鋼筆？”
華莊見大家大驚小怪，得意道：“這是那幾個洋人送我的，說我會洋文了，沒筆寫怎麼行，便贈與我了。還說咱們的筆太長了，不好用。”
院子裏，下人們在竊竊私語，小翠和紅紅聽說四歲的小少爺竟然懂洋文，偷偷跑到大堂外邊偷看，隻見小少爺站在凳子上像模像樣的捏著筆，在紙上歪歪扭扭畫了幾個不認識的符號。
二姨太問道：“莊兒，你這寫的是洋文嗎？是什麼意思呀？”
華莊嘰嘰咕咕輕輕自言自語了一句：矮門樁，矮門刨土暈。
三姨太問：“莊兒，你在說什麼呀？”
華莊神氣地說：“我是華莊，我最棒！”
堂內堂外所有的人都懵了，周圍鴉雀無聲。
華莊見大家都不做聲，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闖禍了，突然華嚴朗聲大笑：“好！這才是我兒子！莫離！你的兒子教的可真好！哈哈哈！”
柳莫離的心從剛才簡直是從天上掉到了地下，又從地下回到了天上。冷汗都濕了掌心，輕輕回道：“老爺過獎了，莫離從未教過莊兒幹這些，看來是時候把莊兒送到學堂接受先生的教育才行。這樣下去，難免……”
“莫離，”華嚴捧著柳莫離的手道，“我本以為莊兒太小，去學堂會跟不上先生的課堂。可是莊兒天資過人，今日讓我大開眼界，好！明日便把莊兒送學堂！”
“老爺！老爺！”管家急急忙忙跑進來。
“怎麼了？這麼急匆匆的？”華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