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國殤(1 / 2)

24國殤

夏官見機,再次玩起人托的把戲,以讓鉛筆這個概念更迅速廣泛地在市坊茶肆間流傳。不求立刻帶動銷量,隻求混個耳熟,抬高知名度,勾起部分人的好奇心就足夠了。

僅僅幾天後,就有不少商賈先後找上門來,求購存貨。雖然定量不大,但已讓夏官非常滿足了。

初步嚐到了甜頭,加之現在的產量根本無需近百名夥計承擔生產。於是夏官又選出大半手藝不精湛,製作不熟練的乞兒,紛紛打發他們廣散南京各個城區商鋪,宣傳廣告,以求更大範圍地鋪開市場。

這日,工坊裏轉了一圈,暫無他事。至於鉛筆工藝的再次提高,不是數天旬月可以解決的。再說經過上次的經驗,夏官不再認為那是自己敲破腦殼所能完成的任務。他目前隻需要待市場稍微成熟後,尋找一個合適的方法,廣征天下匠人們的意見和技巧。集思廣益,夏官相信,民眾的智慧是無窮盡的。

大黑已在工坊修養數日,而夏官一直因為忙碌,沒有時間去多加看顧。今日有暇,不妨前去探望探望。雖說以前的毛頭與彼有些恩怨,但哲人說過,過去的事情屬於上帝,現在和未來的時間,屬於自己。這句話非常適合夏官,因為過去的毛頭恐怕真已屬於上帝了。

房間內,大黑眼睛瞪著屋頂,沉默一言不發。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毛頭不但收留了他,還為他請來郎中,配藥診治。自小失去雙親,嚐盡世間悲苦淒涼的他,第一次感到心中產生了一股暖流。

正在大黑心潮湧動之時,木門吱呀一聲開了。大黑輕輕扭頭,卻見來人正是夏官。這個意外,令他一時有些無措,不知該如何麵對。慌張張地回過頭去,閉上眼睛假寐。

“大黑,醒著嗎?”夏官走到床邊輕聲喚道。見其沒有反應,夏官笑了笑。其實剛才大黑的動作夏官全看見了,但他沒有點破,他理解大黑為什麼不願睜開眼睛。

“困了就再睡會吧,好好養善身體,別再用磚頭砸自己的腦袋了,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夏官頓了頓,接著道,“等身體康複了,就留下來吧,我這裏需要幫手。不會有多少例錢,但總會吃飽穿暖,比居無定所,四處遊乞要妥當些吧。如果不願的話,就隨己便。這裏是你我的地盤,何時想起來,再回家吧。”

說到回家,夏官忍不住重重歎了口氣。大黑他們是無家可回,而自己呢?則是有家也永遠回不去了。念及至此,不免有些傷神。見大黑依舊沒有反應,夏官緩緩帶上屋門,輕步離開。

夏官前腳剛走,大黑這個堅強的漢子,就再也忍不住了。他用被褥一把蒙住自己,遮蔽那壓抑的嗚咽。家!大黑明白了剛才的心中為何會那樣的溫暖,夏官的這句話深深地擊中了他內心最為柔軟的地方。

本想看望安慰大黑,卻把自己情緒弄的有些低落。夏官甩了甩頭,強行把心中那股糾結排除,正自要去找幾位工匠聊聊改進生產工藝的方法,一名小乞兒奔來告知,院外有位公子求見。

公子?難道是溫才信?不太可能,再說溫才信還不一定知道這個地方。又或者是柳敬亭,陳子龍?沒有道理,他們不會無緣無故找上門來。再說即使他們要找自己,也不應該來到這裏啊。

令夏官怎麼也想不到的是,來人卻是柳如是。且說那日旬露後,柳如是每閱再別秦淮一遍後,就愈發地喜不自勝。隨著近幾日關於鉛筆的消息在市坊間越傳越廣,柳如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強烈的渴望,帶著侍女,換了裝束,乘著一輛極為普通的馬車,悄悄來到城外。

夏官走出門外,隻見來人是名陌生的年輕士子。正自有些納悶,又忽覺對方麵貌輪廓有些眼熟。眼睛不經意掃過對方的脖子,光潤平滑。夏官心中一動,定睛仔細一看,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迎了上去,作禮道,“柳小姐,不知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柳如是微詫身份這麼快就被識破,見夏官迎了上來,也用文士同輩的禮節平揖笑道,“打擾夏賢兄了,夏兄真乃火眼金睛,如是費了許久的裝束,霎那間就在夏賢兄的眼前顯露真身,無所遁形了。”

柳如是雖扮男裝,但畢竟還有些小女兒家的心性。這麼快就被夏官識破真身,當然有些不服氣。回語聽似讚揚,實則暗嘲夏官的眼睛就和那猴子眼睛似的,鬼精鬼精。

似嗔帶嬌,吳儂軟語特有的那種溫軟輕柔,配合著她現在文士的裝束,矛盾地感覺讓夏官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夏官熱情地把柳如是迎進工坊,雖說對她沒有什麼蒹葭之思。不過鉛筆銷售的主要對象乃是那些自命風liu的士子墨客們,所以柳如是的代言宣傳作用就極為重要了。她一個人的影響力,絕對比現下在外所有乞兒夥計們的能量要強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