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裏有些寂靜,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劉江微閉著雙眼,手指帶著輕輕的節奏輕敲著軟墊座椅,不動聲色的瞥了劉江一眼,陳興心裏頭冷笑,“溪門縣的人一個沒來,怕是誰也沒想到今天會是劉江親自下來。”

陳興這會要是還猜不出溪門縣那些人的心思,那他不用來當這個副縣長,現在就可以直接回去了,正如劉江所說,溪門縣的人今天放了一個空城計,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陳興又如何看不出來。

“劉江剛才當著我的麵打了這個電話,真正用意又是何在?”陳興心裏頭默默思量著,以劉江的身份,現在還不至於會主動向他示好,他一個即將上任的副縣長,雖是副處級幹部,看起來前程一片光明,但將來的事誰又能說的準,有些人風光得意一時,但下一刻,卻是淪為階下囚,又或者前半生意氣風發,下半生卻是籍籍無名。

組織部掌握著考核幹部的大權,劉江這位組織部的二把手,在下麵的縣處級幹部麵前可以說是很有優勢的,陳興還不至於妄想對方僅見自己一麵就會對自己另眼相看。

“應該是元江部長的話在其中起了作用,再加上我之前擔任周書記的秘書,應該也有一些這個因素在裏麵。”陳興心裏想著原因,還有一個可能,劉江這個電話隻是為了在他麵前做做樣子。

“陳興同誌,在我們海城市下麵的區縣市中,你如今可是最年輕的副縣級幹部,年紀輕輕,前途不可限量。”劉江轉頭看了陳興一眼,開口笑道。

“劉部長誇獎了,我的經驗不足,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劉部長您是前輩,我也要向您多學習。”

“陳興同誌,你過謙了,你跟在周書記身邊,耳濡目染,學到的東西可是遠比我們多得多,我可不敢妄自尊大當你的前輩,再說,還有元江部長時刻在提點你,陳興同誌還怕學不到東西嘛,你說是不是?”劉江若有若無的看了陳興一眼,淡淡的笑著,提起周明方和元江時,神色莊重凜然。

遠在溪門縣下麵的一個鄉鎮農村裏,常務副縣長李政昨天下午從酒店喝完酒出來就立刻帶著秘書,還有政府辦的幾名工作人員,一路風塵仆仆的趕到鄉下來,擺出了一副考察民情的架勢,晚上的時間,李政並沒有回縣裏,而是在鄉鎮的一處農家裏喝的不亦樂乎,早上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了床。

緊接著,李政又帶著人,再加上鄉鎮陪同的一大幫鄉鎮領導,浩浩蕩蕩,威風八麵的到了下麵農村去,美其名日‘體恤民情’,今天李政要去的是鎮裏麵最偏遠的一個農村,車子在凹凸不平的小山路上顛簸著,坐在麵包車上的李政等人猶如在做著過山車,上下搖晃著。

“現在這會,陳興和市裏的同誌估計也到溪門了。”李政看了看時間,心裏暗道,這會已經是早上九點多,想著陳興即將碰到的場麵,李政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汪東辰那老狐狸昨天還委托我代表縣裏去迎接陳興,今天我故意跑到下麵來,放了他鴿子,那老狐狸現在又不知道是什麼反應。”李政臉色有幾分肅然,整個縣裏麵,要說他最顧忌和最不顧忌的人,非汪東辰莫屬,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態都反映在一個人身上,這並不矛盾,李政是實實在在的從汪東辰身上體會到這種感覺,之所以說不顧忌,那是因為汪東辰今年已經五十有五,再過三年,也差不多該退居二線了,升是不可能升上去了,在溪門縣縣委書記這任上就是其最後的任期了,對這樣處在晚期的幹部,李政心裏根本不怕對方,官場裏麵,所謂欺老不欺少也差不多是這個理,汪東辰的仕途到縣委書記這個位置上就到點了,即將退休的人物,而李政自己,則是處在上升期,他今年還不到四十歲,上升的空間還不小,李政根本不會去懼怕汪東辰這樣快退的老人。

至於說最顧忌汪東辰,則是因為汪東辰在溪門經營日久,勢力早已根深蒂固,別看汪東辰已經漸老,看樣子好像一日不日一日,但溪門縣裏跟隨汪東辰的幹部仍是不少,李政這兩三年來也拉攏了不少人,但他自認還不能跟在溪門盤踞了七年的汪東辰相比,特別是汪東辰的城府極深,往往在人防不勝防間便給你當頭一棒,李政是體會甚深,是以他輕易也不敢得罪汪東辰,畢竟汪東辰還是縣委書記,溪門縣真正意義上的一把手。

“李縣長,這隴山村十分閉塞,四周全是大山,村裏就四百多戶人家,唯一能和外界聯係的也就這條稍微像樣點的土路,再往裏走一點,就是山路了,路太崎嶇,車子是沒法開進去的,我們隻能走進去。”鄉鎮黨委書記馮樹才湊到李政跟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