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看來我趕上時候了。”路鳴笑了笑,在方嘯身邊坐下。
“是趕上時候了,不過讓你蹭點飯沒關係,待會結賬的時候你掏錢就行了。”方嘯笑道。
陳興聽著方嘯和路鳴兩人之間的簡短幾句交流,已然看出了兩人關係匪淺,隻見路鳴正了正神色,道,“陳縣長,中午我見到您到公安局去了,上午我也不知道李明波會公報私仇,將那幾個棚戶區的居民抓到公安局裏來泄恨,若不是見您匆忙的走進公安局,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直至你離開,我才打聽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沒想到才隔了沒多久,李明波就再次製造了一起血案。”
陳興看了對方一眼,道,“有關昨天的那起事故,交警隊的事故認定報告出來了沒有?”
“情況恐怕不容樂觀。”路鳴神色沉重的搖了搖頭,“我中午得知了這事後,就到交警隊去了一趟,原本交警隊是將事故的責路大部分都推在死者身上,後來可能是因為陳縣長您關注這事的緣故,交警隊又重新修改了一個版本,新出來的事故認定報告我看了,李明波和死者各有一半責任。”
“各有一半責任?”陳興眼睛一眯,嘴角有些冷笑,“我昨天就在事故現場,李明波的車子完全是以超速的狀態在行駛,人都被他撞飛到十米開外,交警隊的認定報告竟然是雙方都有責任,他們當真是以為這溪門是他們的天下了,什麼都敢顛倒黑白。”
陳興的憤怒之情溢於言表,路鳴和方嘯兩人彼此對視了一眼,路鳴無奈道,“韓東局長跟李副書記的關係非同一般,有他幫李明波掩蓋,其他人根本沒辦法,交警隊的人說到底也隻是辦事的,韓東暗示下來,他們也不敢違逆。”
“當權力沒有受到有效的監督和製約,產生的後果就是如此可怕。”陳興捶了下桌子,看向方嘯,“政法委書記不是許江嗎,他就對這些情況一無所知?”
“陳縣長剛來溪門,難怪會對溪門的情況不清楚,許江書記雖是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但實際上他的話語權十分有限,韓東這個公安局長不見得就會聽他的,特別是韓東能坐到這個位置,是得益於李副書記的幫忙,所以韓東和李副書記走得近,許江反而有點指揮不動韓東,何況李副書記不論是在縣裏的排名還是影響力,都遠遠超過許江書記,因此韓東對許江這個政法委書記根本就是陰奉陽違。”
“好一個陰奉陽違。”陳興頓了頓神色,“看來我們應該找許江書記談一談。”
“就怕許江書記不想摻合其中。”方嘯歎了口氣,“上一次的事故,我就有私下找過許江書記,畢竟許江書記才是主管政法的領導,由他出麵給韓東施壓的話,才是名正言順,可惜許江書記也有所顧慮,並未表態。”
方嘯並未說出這裏麵可能有他自身的因素在裏麵,他之前是縣長常勇提攜起來的,別人自然而然的就將他劃歸到常勇的陣營裏麵,如今常勇一出事,常勇身邊的人也是樹倒猢猻散,他這個副縣長被刻上了常勇的標簽,在縣裏麵也是不受待見,原本常勇在的時候,他說話還有不小的分量,現在常勇出事,他在縣裏麵基本上就成了邊緣化的人物,在這種情況下,方嘯也能理解許江不想跟他靠的太近,特別是要跟縣委副書記李紹同正麵對抗,他這樣一個被邊緣化的副縣長在許江眼裏,自然也是沒啥分量,許江不表態,其實才是正確的選擇。
“不管怎麼說,都應該找許江書記談一談,看看他是什麼態度。”陳興皺了皺眉頭,望著方嘯和路鳴兩人,陳興疑惑道,“我一直沒弄清楚一個問題,李明波到底是幹什麼工作的,他哪來的錢買得起這麼一輛昂貴的法拉利跑車?”
“李明波是在縣裏麵最大的一家私營企業萬隆紡織公司裏掛著副總經理的頭銜,我有私自去調查過,那輛跑車並不是他的,而是萬強的。”路鳴解釋道,“萬強是萬隆紡織董事長萬智的兒子,跑車是萬強買的,也是記在萬強的名下,但跑車一買來基本上就是李明波在開,完全就像是李明波自己的車子一樣,我懷疑這根本就是萬家對李明波的變相賄賂,隻是他們這一手玩的漂亮,我們想從經濟問題上下手的話也無從查起。”
“哦,原來如此。”陳興點著頭,心裏略有所失望,他原是想著從那輛跑車上下手,肯定也能揪住李明波的問題,卻沒想到裏麵還有這些門道。
這一頓飯一直吃到了晚上八點,陳興才同方嘯和路鳴兩人告別,將陳興送上車,目視著陳興離去,路鳴臉上第一次有了幾分希望,“方縣長,這次有陳興一起出力,或許能將李明波這個無法無天的紈絝繩之以法也不一定。”
“或許吧。”方嘯點著頭,“陳興畢竟跟我不一樣,他去找許江,有可能許江的態度會轉變,陳興背後是周明方,許江肯定要權衡一番。”
第二天中午,11點多的時候,陳興從縣裏麵出來,坐車來到了縣汽車站,在出站口遙望著。
規模不大的溪門縣汽車站,客流量有些少,除了跟溪門縣本身流動人口不多有關係外,亦跟現在不是節假日有關係。
每每有一趟海城到溪門的班車進站,陳興都會認真觀望一番,直至從車上下來兩個熟悉的身影,陳興臉上才露出了笑容,笑著迎了上去,朝過來的兩個人打著招呼。
來人是江海日報的副主編王晨以及江城日報的專欄作者江楓,也是陳興上次通過曾靜認識的兩個朋友。
“王先生和江小姐都還是第一次到溪門來吧。”陳興邊笑著請兩人上車,邊問道。
“剛到海城的時候,我還感歎江城一日不日一日了,人家海城在跑步前進,江城則是在原地踏步,現在一到溪門,我就感覺到了中西部地區。”王晨笑道。
王晨和江楓兩人坐在了後麵的位置,陳興自己坐在了副駕駛位置上,上次見麵,他就觀察出王晨對江楓有意思,陳興也不想跟兩人擠在後麵當電燈泡。
“這次請你們兩位大記者來,可是有事要你們幫忙,王先生和江小姐可得仗義出手。”陳興轉頭笑道。
“陳縣長,昨晚你在電話裏可是跟我們說有我們感興趣的新聞素材,今天要是讓我們失望了,我們可就立馬坐車回去了。”江楓笑著開玩笑道。
“你們放心,一定會讓你們感興趣的,到時候說不定你們還呆在溪門不走了。”
“是嘛,那我可拭目以待,陳縣長要是騙了我們,那咱們的交情歸交情,可別怪我們不幫您哦。”江楓笑道。
車子在溪門縣的成功大廈前停下,王晨和江楓都是從省城來的大記者,陳興又是找兩人幫忙,自是不會吝嗇,將兩人請到了溪門最好的酒店來。
“也就這麼一棟大廈看上去還像樣點。”王晨抬頭看著頗為氣派的成功大廈,笑道,“這讓我感覺到這座小縣城裏有一些現代化的氣息。”
“這一帶是溪門縣最繁華的商業區了,這棟成功大廈更是整個溪門縣的門麵,要是連這裏也讓人看不過去,那溪門縣可就真的沒有拿的出手的地方了。”陳興笑道。
“看來陳縣長是準備先用糖衣炮彈來攻下我們了,一來就請我們到這裏最好的酒店,可著實讓我們受寵若驚。”
“江小姐可別這麼說,皇帝還不差餓兵呢,何況我還是求你們辦事。”
幾人說笑著進了大廈,這裏最好的溪門大酒店就在這棟成功大廈裏,也是溪門縣唯一一個上了檔次的酒店。
“這裏跟省城不能比,雖然是溪門最好的酒店,但拿到省城,也是上不了台麵,兩位就將就一下。”陳興朝兩人笑著道。
“陳縣長可別把我們說的窮奢極欲一般,我們的身份看著光鮮,但日子可也是過的不富裕呦,平日裏要是能天天下館子吃就很不錯了,可沒想著整天能上大酒店吃,今天托陳縣長的福,我們也飽飽口福。”
“江小姐說這話我可不信,你們這些大記者,到哪都是受巴結的對象,誰都怕了你們的筆杆子,可沒人敢得罪你們,無論到什麼地方,可都是要好吃好喝的供著你們。”
“那要怎麼看了,當記者也是有風險的,特別是那些在一線采訪的記者,有些更是會受到人身威脅,沒你們想象的那麼好,特別是想當一個堅持原則的記者,在這個係統裏麵就更不好混了,要麼隨波逐流,迎合權貴,那樣生活能過的舒舒服服,要麼就做一個有良知的記者,用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去做一些該做的事,那樣的話,日子可就過的不安穩咯,說不定哪天橫屍野外都有可能。”江楓笑著搖頭,神色有些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