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開山麵無表情,市裏有關市容市貌的管理和規定,他這個市長是一清二楚的,老百姓的事無小事,在別人眼裏或許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李開山卻不會那麼看,年紀不小的他,記憶力卻是一點也不差。
這一條距離市中心主商圈很近的長山街,李開山記得是沒有明確規定不能擺攤的,隻有在幾個地點才明確規定不能擺攤,但由城管局批準,也能臨時擺攤。
此刻這些城管局的人出來抓這些攤販罰款,李開山心裏清楚是怎麼回事,望山市像這樣的事情太多了,他一個大市長想管也管不過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種事也涉及到相關部門的切身利益,他就算是能訓責相關部門的領導,也不可能天天到街上來盯著,管得了一時,管不了長久,罰款的錢,很多都作為部門經費和福利來使用,這跟望山市窘迫的財政狀況又脫不了關係,各部門每年的財政經費,市財政沒有足額撥付是常有的事,經常隻能靠部門自己想辦法,所以市裏對這罰款的事其實也是傾向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真處置得狠了,下麵的單位哭喊著要經費,就算是他這個市長都為此頭疼過。
罰款亂象,其本質是有諸多原因造成的。
不過默認歸默認,平常是眼不見心不煩,此刻親眼見到,李開山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一旁的陳興盯著,李開山更覺難堪。
李開山還沒走上前,就隻見那燒烤攤老板從口袋裏拿出錢,約莫有幾張紅彤彤的老人頭,隻見其將錢遞給那說話的協管員,神色無奈的說著,“趙哥,我身上就隻有這麼點了,能不能高抬貴手……”
“嘖,王明,給臉不要臉了是嗎,一個月多少錢是早前的規矩,你上個月溜了,加上這個月的,兩個月得多少錢?你拿這五百塊來敷衍?”協管員瞄了一眼有多少錢,臉登時就橫了起來,“你再這麼不識趣,信不信以後我天天盯著你,讓你徹底沒法擺攤。”
“趙哥,不是我不給,是我今天身上就真的隻有這點錢,要不這樣,我明晚還在這,您再過來,我把錢補齊了,成不?您看,我靠這個燒烤吃飯,總不敢真的不交錢,您還怕我跑了不成。”王明苦笑著,他這個燒烤攤,一個月收成好的時候,也就大幾千的收入,那還是夏天的光景才能有那個錢,正好天熱,晚上下班來喝酒吃燒烤的人多,像現在冬天,人就少了許多,生意也淡了,有時候一個月也就賺個兩三千,純粹就是糊口。
“你小子也不是沒跑過,上個月你不就到處亂竄,今天這裏擺一下,明天那裏擺一下,以為這樣就讓我們碰不到了是嗎。”協管員嘲諷的笑著。
“趙哥,我這跑來跑去,不是還落在你們手上嘛,這孫悟空翻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我到頭來還不是得乖乖交錢嘛。”王明討好的說著,心裏的苦逼可想而知,每個月都要交錢還得裝孫子,碰到這些狗日的王八蛋就隻能認栽,誰讓他隻是小百姓一個。
協管員麵露得色,對方的話讓他聽得心頭舒暢,不過涉及到錢的事,也不是他能做主,他們隻是協管員,就如同那些協警一般,其實不過是狐假虎威罷了,這會車上還坐著一個正式的城管,對方沒下來,協管員往車裏看了過去,征詢著對方的意見。
從那搖下的車窗看到對方微微搖頭,協管員立刻就呼喝了起來,“多少錢就多少錢,你以為這是菜市場,還能讓你講價嗎。”
“趙哥,我不是講價,是說明天補交,真不是要耍賴。”王明陪著笑臉,心裏將對方祖宗八代都給罵上。
“那也不行,兩個月,一千四,一分錢也不能少。”協管員冷哼了一聲。
“兩個月要一千四,一個月就要七百,這是誰定的規矩,每個擺攤的每月都得固定交這個錢?”陳興突然出聲道。
李開山此刻也是臉色陰沉,亂罰款的事他清楚,但具體的情況,他並不知道,剛剛過來同陳興坐著時,他就在心裏感慨好久沒有這樣坐在大街上吃東西,他這個市長,確實也已經脫離群眾好久了。
“你以為這擺攤是能隨便擺的嗎,市政府有規定,不能隨便亂擺,影響市容市貌,知道不?我們讓他們擺攤,自然是收取一定的費用,這些錢是用來作為維護市容市貌的成本支出,懂不懂。”協管員聽到陳興說話,隻當成是來吃燒烤的顧客,隨口應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