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山高水長(2)(2 / 2)

副官不再堅持,嗬嗬一笑,說:“都說學兄為人大氣,不拘小節,看來真是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咱們後會有期。”

“這就對了。”陳建峰與蔣民雲上馬,追趕先行一步的蔣母而去。

陳建峰本來有意在長沙留宿一宿,但因了朱有良此事,隻能臨時改變計劃。回到碼頭,輪船早就準備妥當,陳建峰和蔣民雲一上船,輪船立馬起錨,離開長沙這是非之地。

輪船逆水而上,江水嘩嘩,船至長沙遠郊的暮雲鎮,朱有良懸著的心這才落了地。陳建峰此時才知道,在被拯救的人中,有一人為工人運動的領袖,夏發。夏發比陳建峰年長三五歲的樣子,換下軍裝的夏發精瘦精瘦,三七分頭油光水亮,紋絲不亂,給人一種古板嚴肅、不苟言笑的感覺。朱有良著重介紹,說夏發與潤之先生為同學。

陳建峰一聽夏發與毛澤東同為同學,自是熱情萬分,說自己與毛澤東多有接觸,自己上黃埔軍校投考,在上海與毛澤東有了一麵之緣,後來在廣州,與蔣先雲接受毛澤東的邀請,同為廣州農民運動講習所的軍事教官,與毛澤東多有接觸,多次聆聽毛澤東的講座,毛澤東對中國時局的分析,精辟獨到,對中國革命的未來更是充滿了必勝的信念,讓自己受益匪淺,終身難忘。陳建峰熱情洋溢,夏發卻是表情淡淡,隻是聽聞陳建峰竟然與毛澤東如此熟絡,有些意外。但夏發也隻是‘喔’了一聲,說沒想到陳建峰竟然和毛澤東認識,幸會幸會。

夏發禮節性地與陳建峰握手,此後再無多話,待陳建峰說完,夏發點點頭,徑自走到船頭,迎風而立,看著滔滔江水沉默不語。朱有良不好意思,說夏發一直都是這樣,寡言,讓陳建峰勿怪。陳建峰不以為然,讓朱有良不必解釋,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畢竟是初次見麵,不可能人人都能一見如故,相見恨晚不是。朱有良一笑,說百聞不如一見,陳建峰就是大氣,這次救大家於危難之中,他代表大家謝謝陳建峰的俠義相救。陳建峰拍了朱有良一下,說:“人與人之間,能夠相識就是一種緣分,舉手之勞的事情,謝個屁。”

船再行一段,天色漸暗,兩岸黑漆漆地一片。陳建峰問朱有良如何安排,是找個地方停靠呢,還是隨自己一同前往新田先躲過風聲再說。朱有良告訴陳建峰,反動派屠殺了我們這麼多的同誌,血債必須血來償,他們是不可能到新田當縮頭烏龜的,必須鬥爭到底,這次他們一行七人之所以要離開長沙,長沙城整天血雨腥風是其一,還有更重要的原因是,省委準備開展武裝鬥爭,計劃組織農軍,攻打長沙。陳建峰說長沙城防堅固,光靠農軍的梭鏢長矛,攻打長沙城無異於以卵擊石,希望朱有良他們量力而行。朱有良搖頭,說現在的牢籠裏囚滿了我們的同誌,城頭上掛著烈士的頭顱,每天都有同誌流血,即便是以卵擊石,也要冒進一回,不然怎麼辦,眼睜睜地看著牢籠裏的同誌被屠殺。這個陳建峰還真沒法回答,看著自己的同誌被屠殺,心如刀割的滋味是不好受,但讓手無利器的農軍去與全副武裝的軍隊拚殺,同樣不可取,畢竟於事無補,純屬白白送死,打與不打這還真是兩難。

陳建峰歎了口氣,人家的事情自有安排,自有主見,用不著自己這個外人指手畫腳,陳建峰不再多說隻問朱有良準備在何處下船。朱有良說淥口。

淥口位於湘江邊,與淥水相連,屬湘潭管製,靠近醴陵瀏陽,為湘江水路要道,陳建峰點點頭,朱有良這時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說陳建峰要是從新田回轉,有時間瀏陽陳家灣去看看的話,說不定彼此還能在瀏陽遇上。陳建峰笑,說自己此去新田回轉,回不回瀏陽得視情況而定,但山不轉水轉,隻要彼此有緣,遲早會遇上。朱有良嗬嗬一笑。

第二日上午,船靠淥口,朱有良夏發一行七人上岸,陳建峰索性好人做到底,送給朱有良和夏發二支駁殼槍,以備不時之需,知道七人囊中羞澀,陳建峰還另送一百塊銀元。即便夏發不苟言笑,陳建峰的慷慨之舉,還是讓夏發心存感激,連說了兩聲多謝。

“見外了不是。”陳建峰一笑,說,“在家靠兄弟,在外靠朋友,舉手之勞,何必客氣。”

陳建峰還笑言,他陳建峰雖然掛著少將軍銜,但自己從不克扣軍餉,隻能盡微薄之力,讓夏發朱有良別嫌少。朱有良笑,說有此一百元,路上的溫飽無憂了,感激不盡。

陳建峰笑,說:“行了,趕路要緊。”

陳建峰將朱有良一行送上碼頭,看著一行七人消失在小街的街口,這才回到船上,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