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秋意濃濃(1)(1 / 2)

秋收了,陳家灣的山嵐開始泛起金黃,田野裏的稻穗也熟了,沉甸甸的,微風一起,泛起層層稻浪。

在陳家灣生活的都是陳家後裔,五百年前是一家,一個祖宗,雖然也有地主和佃農之分,但遇上大災之年,大戶家減租減賦不說,富裕之家還拿出錢糧接濟鄉鄰,鄉鄰之間彼此和睦,也因此,這兩年湖南各地的農民運動如火如荼,偏於瀏陽一禺的陳家灣風平浪靜。陳家灣的鞭炮作坊雇主與幫工之間,多少都沾親帶故,都是農閑時加緊生產,農忙時各自回家插秧收割,管理比較鬆散。

1927年的秋收時節,陳家灣一如既往,一派繁忙,各個鞭炮作坊都暫且停工,家家戶戶都忙著收割地裏的稻子和田壟邊的豆子。陳建峰家也有一畝幾分的薄田,往年陳建山陳建峰他們在外,自家的田都是出點租子請人收割,今年卻不一樣,陳建峰家田裏的幾百斤稻穀最先歸倉,為何?因為陳建峰回來了,還帶著十幾個大兵,一畝多的田,十來個精壯小夥子,一上午就收割完了,往曬穀場曬個三五天,就顆粒歸倉了。

陳建峰最終還是沒能趕上周恩來在南昌領導的南昌起義。陳建峰那天帶著蔣民雲、胡長發等十餘騎策馬揚鞭從湘潭易俗河渡口往東過醴陵,馬不停蹄地進入江西,過萍鄉時還不覺有什麼,到了新餘,戰時的氣氛就顯露無遺,交通要道之處,到處都有朱培德的第五路軍在警戒,這也是陳建峰南京國民政府警衛團陸軍少將的派司管用,要不然,陳建峰隻怕會被當作南昌暴亂的餘匪鋃鐺入獄。

陳建峰稍加打聽,知道這段時間以來,不時有部隊開往吉安方向,這與陳建峰的猜測不謀而合,看來南昌起義的部隊已經轉戰贛南,陳建峰沒有猶豫,一行人折向吉安。

這一天晌午到得吉安,盤查更嚴,出吉安城不遠,陳建峰竟然與康平不期而遇。

出吉安,有一處要道,此要道分岔,一條路通往遂川,一條路通往寧都,有重兵把守,士兵們於路上設置了路障,荷槍實彈,對過往行人嚴加盤查。

陳建峰照例把派司一亮,沒想到這回陳建峰警衛團團長的派司不管用了,帶隊的連長隨便翻了翻證件,不屑一顧,說在江西除了第五路軍開具的路條有用,其他證件一概無效,連長還口出狂言,說少將算個屁,老子隻認路條,不認什麼少將。氣得胡長發拿起馬鞭欲抽,對方也不示弱,槍栓一拉,上百支長短槍,黑洞洞地對準陳建峰一行。

陳建峰騎在馬背上,不怒反笑,什麼樣的長官帶出什麼樣的兵,一個連長如此不懼權勢,其長官可想而知也是比較粗獷,陳建峰一笑,問:“你們是哪一部分的?”

連長不加隱瞞,頗為傲慢地說:“第五路軍第三軍第七師康平團。”

陳建峰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細細一想,有了印象,陳建峰問:“你們團長是不是左臂肘關節以下殘缺。”

連長奇怪:“你怎麼知道?”

“你們團長的左臂在梅嶺為我警衛團所傷。”陳建峰微微一笑,問,“你們團部在哪?”

連長是後來加入康平團的,雖然沒有親曆梅嶺之戰,但康平受傷的經過,他還是有所耳聞,此時一聽團長的左臂竟然是為眼前之人所傷,趕忙仔細將證件翻看了一遍,警衛團團長和陳建峰這幾個字讓他有了感覺,連長一改剛才的傲慢,恭恭敬敬地將派司還給陳建峰,一指前方:“團部往前一公裏即到。”

陳建峰一笑,說:“那就會會老朋友去。”

陳建峰一夾馬肚,戰馬會意,揚蹄闖關而過。蔣民雲他們則雙手舉著駁殼槍,成戰鬥隊形交替跟了上去。設障的士兵問連長:“咱不開槍了?”

連長說:“開個屁,如果他真是陳建峰,我們還沒有開槍,隻怕腦袋就已經開花了。”

士兵們不信,說我們人多勢眾,他們也就十幾號人,能有多大能耐,連長罵士兵是豬腦子,說你們沒看見人家是戰鬥隊形嗎,咱人多又怎麼樣,一看這戰鬥隊形就知道,人家都是身經百戰的老手,身手敏捷,而且人家手裏拿的是清一色的駁殼槍,左右一開弓,一出膛就是四十發,十幾人就是五六百發,咱們一百來號人又如何,能經得住人家一輪掃射,非死即傷,得不償失。

連長這麼一說,士兵們覺得是這麼回事。

有士兵問:“連長,這個陳建峰年紀好像不大,咱團長的手臂真是這個姓陳的率部打的?”

連長說:“你沒看陳建峰麵對槍口談笑風生,根本就不把你我當回事,就他這份淡定和自信,非一般人可為,我想這個陳建峰雖然年輕,但八成是真。”

康平的團部為一處民居,陳建峰這回沒受任何阻擋就直接進了團部,因為據守團部周圍的官兵都是康平的舊部,都參加過梅嶺之戰,蒙陳建峰不殺之恩,自是對陳建峰記憶深刻,一見陳建峰打馬而至,開始都有些驚愕,不知道誰人敢在康平團如此張揚,待一看清是陳建峰,一個個立正,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