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微微一笑,示意陳建峰繼續,陳建峰說:“井岡山的狼看似不如老虎,但它比老虎更為可怕,因為它知道自己的長處和短處,它們單個是不及老虎山豹,但井岡山的狼知道自己的劣勢所在,它們聚眾而居,出來獵食從不單打獨鬥,撲食的過程中,對於山羊野兔之類的獵物,往往一擁而上,毫不遲疑毫不客氣,痛下殺手,但對於老虎山豹,知道一時無取勝的把握,它們可以緊盯死守,長途跟襲,因為它們明白,即便是老虎也會有疲勞和打盹的時候,此時出擊,老虎非死即傷,所以井岡山的狼比老虎更可怕,因為它們比老虎更狡猾,它們知道在長途的跟蹤和襲擾中找到獵物的弱點,所以不到逼不得已,我陳建峰從不主動去捕獵井岡山的狼。”
毛澤東笑,說:“我還以為你陳建峰在井岡山天不怕地不怕,原來你卻怕井岡山的狼,怕狼什麼?怕狼群記仇?”
陳建峰笑,說:“我不是怕,而是敬重,我敬重這樣的對手。”
毛澤東哈哈一笑,很是欣慰,說:“不錯,你陳建峰是我紅軍裏的驍勇戰將,堪比虎狼,井岡山的狼再怎麼厲害,跟你陳建峰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因為到了戰場上,你陳建峰比老虎凶猛,比狼還精明,我相信任何敵人遇上你陳建峰隻怕都討不到絲毫的便宜。”
陳建峰笑,說:“毛委員,您這是表揚還是諷刺?”
毛澤東笑,說:“絕無諷刺之意。”
毛澤東知道陳建峰不能長留,長話短說,讓陳建峰給朱德和周恩來帶話,戰爭的勝利,從來都不在於一城一池的爭奪,既然臨時中央強令攻打南豐,不妨將南豐城當成誘敵的棋子,藉此調動敵人,在運動中消滅敵人,紅軍的優勢就在於遊擊戰,揚己之長,攻敵之短,不戰已勝三成。
毛澤東將陳建峰送到屋外,看到徐雪涵正和賀子珍有說有笑,毛澤東微微一笑,說:“小徐同誌來了,怎麼也不見進來坐坐,我和陳建峰的談話,對你小徐同誌不設防,但聽無妨。”
徐雪涵笑,說:“毛委員,你們談話,不是行軍就是打仗,我即便聽也聽不懂,索然無味,還不如與子珍姐說悄悄話。”
毛澤東哈哈笑,說:“怎麼,都和子珍有悄悄話了,可否說來聽聽?”
賀子珍笑,說:“女人間的悄悄話,與戰爭無關,有什麼好聽的。”
徐雪涵笑,說:“毛委員,這可不行,既然是悄悄話,就不可以讓第三人知道,哪怕是您。”
毛澤東笑,說:“是嗎,那我想問問,這第三人包不包括陳建峰?”
徐雪涵瞟了陳建峰一眼,點頭:“這個自然。”
毛澤東哈哈一笑,說:“建峰,看來小徐和子珍已經拉幫結派,搞起了小集團,該批評。”
陳建峰笑,說:“在紅軍,我聽毛委員您的,聽黨的,在家,我聽徐首長的,批評首長,我可沒有這個膽量。”
賀子珍笑,說:“看看,陳建峰的思想覺悟多高,比某些人強多了。”
毛澤東自然知道賀子珍這個某些人是指自己,他笑意盈盈,對陳建峰一擺手,說:“趕緊去追趕部隊,少在這裏挑撥離間。剛才還說你如狼似虎,現在看來你還是牆頭草,兩麵派。”
陳建峰笑,說自己聽出來了,這些全是貶義詞,都不是好話。毛澤東笑,說也就是陳建峰才讓他有心情貶低幾句,換了別人,他毛澤東才沒有這個心情。自是如此,在紅軍,毛澤東對陳建峰罵得最多批評得最狠,許多事情別人做了至多批評幾句,下不為例,但陳建峰做了,肯定會被毛澤東罵個體無完膚,而且毛澤東還喜歡動不動就將陳建峰一擼到底,但誰都看出來了,在紅軍,毛澤東最信任的就是這個挨罵挨得最多的陳建峰。也隻有陳建峰才敢在毛澤東麵前嬉笑自如,無拘無束,急了還可以和毛澤東吹胡子瞪眼,換了別的將領,誰敢。毛澤東對陳建峰之所以另眼相待,不僅僅因為陳建峰是他秋收起義的部屬,不僅僅因為賞識,更多的是情分,這是任何人都無從比擬的。
胡長發已經將馬牽了過來,陳建峰當著毛澤東的麵將徐雪涵抱上馬,徐雪涵嚇了一跳,說:“毛委員看著呢,建峰你這是幹嘛?”
陳建峰笑,說:“想你送我到哨卡啊。”
陳建峰朝毛澤東敬禮,毛澤東一擺手,說滾。陳建峰翻身上馬,二人一騎擁著徐雪涵,帶著警衛排馬蹄聲聲,朝葉坪的哨卡裹去。
毛澤東搖了搖頭,心想,這個陳建峰,這麼多年了,都軍長了,個性還是如此張揚,怎麼說都不聽,看來還需敲打。毛澤東不由自主地想起在井岡山時,陳建峰追問他毛澤東是喜歡中規中矩的陳建峰還是桀驁不馴的陳建峰,他當時不哼不哈,其實到現在,他對這個問題都不好回答,他希望戰場上的陳建峰桀驁不馴舍我其誰,希望下了戰場的陳建峰中規中矩,這就兩全其美了,可哪有這樣的完人,自是兩難,幹脆不予置評。隻是現在他毛澤東在紅軍受到排擠,陳建峰這種個性,隻怕是舉步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