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真的來了。突如一夜春風來,八路軍辦事處周邊的山頭褪去冬日的蕭索,突如一夜之間,山間路旁,到處開滿了五顏六色的野花,白的純淨,紅的火辣,紫的寧靜,黃的嫵媚,山上紅桃白梨,山下黃燦燦的油菜花開滿了整個田野,讓人賞心悅目,心情愉悅。更讓人愉悅是目前的戰爭勢態,隨著盟軍在太平洋戰場上的節節勝利,小日本疲於應付,不斷地從中國戰場抽兵支援太平洋戰區,中國戰場的局麵已經發生了大逆轉,誰都看得出來,小鬼子已是窮途末路,離失敗為時不遠了。
麵對新的戰爭形勢,陳建峰在重慶的使命就此完成,軍委命令陳建峰在最短的時間內啟程回延安,接受新的任務。
電報是在黃昏之時到的。
當時陳建峰並沒有在辦事處,而是和辛小雅在山路上散步。春風徐徐,小鳥在林子裏啾鳴,而山下滿眼都是黃燦燦地油菜花,將黃昏之時的雲彩都映黃了。
自從元旦道謝會之後,陳建峰與辛小雅的關係突飛猛進,陳建峰對辛小雅不再躲避,坦然麵對,同誌們有時拿倆人之事打趣,問陳建峰和辛小雅什麼時候將喜事辦了,辛小雅說,快了。陳建峰在一旁也不反駁,隻是微微一笑。
有與辛小雅要好的女同誌不解,問辛小雅,說你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鐵樹開花,為何不乘勝追擊,歡歡喜喜與陳建峰結為革命伴侶。
辛小雅眉眼之間都是快樂的笑,搖頭,說:“這麼年都過來了,不急這一時。”
女同誌笑,說:“你不急,我們這些旁觀者都急得冒汗了。”
辛小雅知道陳建峰之所以不向組織打報告結婚,說到底陳建峰的心裏還是有些東西不能放下,她不急,她願意等,等到陳建峰真正放下,如果說以前她和陳建峰之間有如隔著一道黃河天塹,無法逾越的話,那麼現在她和陳建峰之間就如同隔著薄薄的一層紙,輕輕一邁就過去了,黃河天塹她都等過來,還在乎這最後的一步,所以辛小雅不急。這最後的一步,辛小雅左思右想,覺得有必要留給陳建峰自己去跨越。這麼多年了,都是自己在追著陳建峰走,現在也該讓陳建峰主動一把了,陳建峰隻需輕輕一邁,她辛小雅收獲的就不僅僅是婚姻,還有幸福和光明。
辛小雅的快樂就在於此,水滴石已穿,何愁不渠成。
剛才,吃完飯,辛小雅對陳建峰說:“到山下走走?”
陳建峰沒有拒絕,在同誌們的注視中,點頭,說:“好!”
微風輕拂,花香陣陣,辛小雅一臉快樂地走在盤山公路上,問:“建峰,抗日戰爭眼看就要勝利了,勝利了,你準備幹嘛去?”
陳建峰笑,說:“抗戰勝利了,如果國共兩黨精誠合作,不再有戰爭,我就卸甲歸田,打了這麼多年的仗,我也有些累了,我就想回到陳家灣,牽著小思涵的手,走在家鄉的風裏,什麼都不想,每天看日出日落,雲卷雲舒,聽風吹楊柳,稻浪翻滾的聲音。”
辛小雅停住了腳步,她很想說,陳建峰我願意跟著你到天涯海角,你去哪我就去哪,你想回陳家灣聽風,我就陪你去聽風。她還想說,陳建峰我也想你牽著我的手,一起走在陳家灣的田坎邊,小思涵在左那我在右,小思涵在右我願意在左,好不好?
辛小雅心裏百轉千回,但這一次,她什麼都沒說,她不相信,到了現在,陳建峰的世界裏還沒有她的位置,她不相信,陳建峰會不知道她等待的是什麼。辛小雅的頭上,是一樹的粉紅,三月的桃樹粉紅一片,微風一過,粉紅的花瓣紛紛揚揚,掉在辛小雅的發上,衣上。辛小雅不為所動,就那麼站在一樹粉紅下,輕咬著嘴唇,靜靜地看著陳建峰。辛小雅的眼睛晶亮晶亮的,陳建峰自是讀出了辛小雅眼中那份渴望,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有渴望有希冀有熾熱有真誠有甜蜜也有調皮,還有一絲害怕、慌亂和擔憂。
害怕,這是辛小雅的眼中從未有過的,她慌亂什麼她又在擔憂什麼?是不是害怕他的世界裏沒有她的存在?
怎麼可能。
陳建峰的心輕柔地舒展,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再辜負了。陳建峰走了過去,輕輕地拂了拂辛小雅額前的亂發:“小雅,你願意和我一起回陳家灣麼?”
這是一個陳建峰從未有過的親昵動作,這也是一個辛小雅等待了多年的問,幸福來得如此突然,這一瞬間的辛小雅仿佛被電擊了一般,思維停頓,反而不相信這一刻的真實,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她喃喃地道:“我這是在做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