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仗,打得天昏地暗,整個河神廟一帶槍炮聲此起彼伏,彭流斌左中右各一師,與陳縱展開了激戰。一營一營的敵軍在指揮官的督戰下,有如潮水,不顧一切地從炮火炸塌的各個豁口往上衝,陳縱的戰士經過八年的抗戰,對打這種阻擊戰胸有成竹,兩挺重機槍一左一右在高處封住豁口,一扣扳機,子彈如雨,打得敵軍不斷地往山下翻滾,看上去就像秋風在掃地上的枯枝敗葉,更讓敵軍膽戰心驚的是手榴彈和滾雷,成捆成捆的手榴彈從山上擲了下來,滾雷在地上連連炸響,敵軍被炸的斷頭斷腳,血肉模糊,一波一波的衝鋒過後,各個豁口前,屍體堆積如山,層次分明,越近豁口,屍體堆積越多,甚至於讓攻擊的敵軍無從落腳,阻礙了敵軍的攻擊。
戰況如此激烈,敵軍想要清障幾乎沒有可能,怎麼辦?用火炮,又是一輪炮火覆蓋,敵軍的屍體在炮火中化為灰燼,所謂炮灰,就是如此,一時間,鮮血染紅了焦土,紅色的血遇上滾燙的泥土,不斷地冒泡,瞬間凝固成血塊,焦黑焦黑的,陣地上彌漫著一種烤肉的味道。
更慘烈的戰鬥發生在中路蔣民雲旅的陣地前。
中路位置重要,自然也就成了彭流斌攻擊的重點,蔣民雲旅首當其衝。
陳建峰的指揮所與蔣民雲旅合二為一,坐鎮中路,而彭流斌也將指揮部置於中路的敵軍之後,從清晨到中午,中路的前沿陣地殺聲陣陣,戰士們都已經記不起這一上午打退了敵軍的幾次進攻,到了此時,去數敵軍是第幾次進攻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擲彈組的戰士不停地拋擲手榴彈,一個個手臂酸脹,輕重機槍和迫擊炮擲彈筒的炮管都打紅了,馬克沁重機槍是水冷式,打到後來戰士們不得不用尿淋,稍微冷卻一下,又朝山下怒射。
馬克沁子彈如雨,打得地上的屍體都可以彈起來,打在衝鋒的敵軍隊伍裏,敵軍一個個仰身朝後翻滾。
身邊炮聲隆隆,偶爾有一二枚射偏了的炮彈落在指揮所所在地的山邊,騰起陣陣灰塵。陳建峰根本不為所動,指揮所裏一派繁忙,電話鈴聲此起彼伏,參謀們不時將敵我雙方進攻的態勢標注在地圖上,陳建峰靜靜地看著紅藍箭頭交織的作戰地圖,不時地向身邊的作戰參謀發出一道道指令。
彭流斌一看戰鬥進行了一上午,一個團的攻擊部隊已經打得幹幹淨淨,竟然還是在河神廟裹步不前,沒有移動半步,這還真是罕見之事。
麵前這支八路軍的戰鬥力也太強了,彭流斌眉頭緊皺,命令參謀:“給我查查,看對麵山上是不是陳建峰的部隊。”
彭流斌知道越往後拖,戰事於自己越是不利,根據戰報分析,被八路軍圍困在鮑店的三個師已是岌岌可危,昨日已失一師,昨晚八路軍沒有休息,連連發動攻擊,至今天上午又有一師被打殘,被圍之師越打越少,失敗也就越快。如果自己再不能有效地突破河神廟防線,與被圍之師會合,隻怕到了黃昏,被圍的三個師就得全軍覆滅。
彭流斌知道戰局本來可以比現在的戰況要好,可以於己方有利,隻是史平波不聽命令,戰爭才會打成現在這樣,變有利為不利。
彭流斌昨晚就給史平波發了電報,意思是讓史平波剩餘的三個師離開長治,向鮑店靠攏,給鮑店的三個師減少壓力,隻要史平波拚死一戰,殺出一條血路,與鮑店的友軍會合,這一盤棋就活了。在長治、鮑店、河神廟這幾十平方公裏的土地上,國軍與共軍就會形成一種包圍與反包圍之勢,整個戰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管是他彭流斌與鮑店之師彙合,還是史平波與鮑店之師彙合,都可以扭轉整個戰局的態勢,置共軍於不利位置。沒想到史平波率部今晨剛剛出城,與八路軍外圍負責圍阻的部隊一接觸,史平波部本性難改,調轉屁股就又回到了長治城中,無論彭流斌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還是勃然大怒,整個上午史平波都不再出城門半步。彭流斌一時氣憤填膺,心想和這樣的一支友軍協同作戰,不失敗才怪。他就不明白了,怎麼國軍之間,即便是處在同一戰場,仍是各懷心事,不忘明哲保身,難道史平波就不明白兔死狐悲的道理,史平波現在是暫時得以保住了自己的實力,可一旦他彭流斌敗了,史平波也就晚幾天被殲罷了。人家八路軍怎麼就可以步調一致,即便將自己打光,也得將強敵擋在友軍之後,不願讓友軍腹背受敵了,而國軍卻是不行,真是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