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張勳的想法,他本來連這樣的保證也不肯作。他說:“單是這夫人的名份就隻有一個,你怎麼能掰得成兩瓣?將來對外應酬往來,甚或朝廷有什麼恩賞封贈之類,肯定隻能由正室夫人出麵領銜,怎麼可能叫她也搭上一份?媽那個巴子!這小娘們真叫鬼絕啦!她不願嫁給老子,卻想出這麼多的鬼點子來折磨人!”阮忠樞便笑著勸說:“你老哥何必那麼認真呢?現在根本大義已經解決了,你且諸事先答應她,等把她娶過來了,要怎麼擺布還不一切由你?”張勳卻把眼一瞪,說:“那怎麼成?大丈夫一諾千金,豈可視同兒戲?”最後,總算由阮忠樞調停,雙方達成協議,由張勳保證除政治待遇之外,準予未來的二房夫人邵雯與正妻曹琴享有同等的家務決定權力和物質生活待遇。張勳還特於小站鎮上置地興建公館一幢。嫁娶當日,公館張燈結彩,酒筵大開,高朋滿座。袁世凱特許以洋樂一隊、八抬花轎一頂隆重相迎,一切禮儀排場,均與初婚無異,完全符合張勳的保證。那邵雯小姐見著這番派場,總算半推半就嫁進了張府。
此後,張勳便沉溺在這如花似玉的如夫人的纏綿情懷之中,竟然在整整一年間,完全忘記了把南昌的正室曹琴遷來天津安家那回事。直到一年之後,他才不知突然觸動了哪根神經,竟又想起了南昌城裏那團不忍遺棄的糟糠。於是,又在天津鬆樹裏英國租界內置地興建洋式公館一幢,毅然把兩個老婆正式安置在一起。後來,直到終生,他都嚴格地遵守自己的諾言,把崇高的政治待遇賦予了正妻曹琴,同時也讓邵雯享有與她同等的物質生活待遇和家務處決權。他把家庭權力和義務關係處理得“天公地道”,可是,他現在也和所有的群奸群宿者們一樣,用荒淫的作樂,埋葬了聖潔的愛情。正室曹琴業已成為愛情的朽木,而隨著歲月的進程不斷增加著的姨太太們則隻是明碼正價的性玩具。
隨袁巡撫山東省,獲“壯勇圖魯”榮譽
就在張勳昏昏噩噩沉溺於妻妾事務之際,他的頂頭上司袁世凱卻一刻也沒有停止他的謀求政治權力的鑽營投機買賣。天津小站雖然是袁世凱精心謀得的一塊起家之地,但袁世凱絕不願意一輩子呆在小站為清政府練兵,戊戌年間他雖被深深地卷入了政治鬥爭的旋渦,但他畢竟還隻是一名離著權力中心很遠的三品道員。後來光緒皇帝和慈禧太後先後賜予他候補侍郎的高官,也不過是個空銜而已。他需要的是實權,即使暫時進不了中央政權核心,最起碼也要先弄個稱霸一方的封疆太吏當當。終於,到1899年底,當他的新建陸軍訓練3年期滿之際,恰好就有一個天賜良機,果然使他如願以償。
原來,就在北京城裏鬧變法,天津小站訓新軍這些年,山東地方形勢也發生了重要變化。自從甲午戰後,各國迫使日本勢力暫時退出遼東和山東之際,德國“朋友”那雙虎視眈眈的眼睛早已盯準山東。恰巧1897年11月1日,山東曹州巨野張家莊農民因反對外國教會橫行霸道,殺死兩名德國傳教士(史稱巨野教案)。14日,德軍即以此為借口強占了膠州灣,並逼迫清政府撤換了山東巡撫李秉衡,代之以張汝梅。嗣後,德國人又強占日照,進一步把整個山東納入自己的勢力範圍。帝國主義的瘋狂侵略進一步激起了山東人民的憤怒反抗。這時候,一個原先隱沒在冀魯邊廣大農村地區的秘密民間組織――義和拳,活動日益頻繁和公開起來。義和拳本是一個反對封建官僚壓迫的民間秘密會社。它的成員大體都是一些貧苦農民、小手工業者和失業遊民。他們早先襲擊的目標多為貪官汙吏和地方豪強。但自從帝國主義勢力大舉侵入,尤其是大批披著傳教士外衣的侵略者深入到農村勾結土豪霸占田產、橫行霸道、無惡不作之後,他們便轉而把鬥爭矛頭指向了外國侵略者。於是,這個組織漸漸變成了一個自發抵抗帝國主義侵略的群眾性愛國團體。他們重點打擊外國教會勢力,今天在這裏燒一座教堂,明日在那裏殺個把教士。山東巡撫張汝梅製止不住,又被各國駐華公使拱下了台。1899年3月,清政府又換上滿族官僚毓賢去當山東巡撫。但毓賢就任後,山東的義和拳反帝活動不僅沒有得到抑製,反而愈發如火如荼發展起來,已經成了燎原之勢。1899年夏天,山東四十餘州縣就發生義和拳反教會事件一千餘起。麵對這嚴峻的形勢,各帝國主義列強一麵醞釀直接出兵“懲罰”清政府,一麵仍逼迫清政府撤換昏庸無能的山東巡撫毓賢,並明確提出要清政府派年輕有為的袁世凱擔任山東巡撫,以為其侵略利益提供強有力的保護。而這時候的清政府對於義和拳的活動采取了首鼠兩端的態度,一方麵暗中鼓勵他們,並想利用他們為朝廷服務,且確已使得一部分義和拳提出了“扶清滅洋”的口號。另一方麵,又擔心他們的勢力膨脹起來後不可收拾,因而又向帝國主義列強妥協,答應按各國要求再度撤換山東巡撫。就這樣,袁世凱不僅得到了山東巡撫的實缺,而且被準予將他所訓練的裝備精良的新建陸軍全部帶往山東壓陣,於是,野心勃勃的袁世凱終於又在政治上爬上了一個重要台階。
如果說他過去在小站當個一軍之長所接觸的機要還畢竟有限的話,那麼,現在,當他正式當上了一名集政治、軍事、經濟大權於一身的封疆大吏之後,他的不可告人的機密要務可就真正地多起來了。因此,他現在必須利用機構變動的機會把那個“忠勇誠樸”而心眼太死的張勳從身邊支使開去。但是,人要調出,感情卻不能傷。於是,按照一般的官場戲法,張勳跟隨袁世凱到達山東後,立即得到一項重要職任――袁世凱叫他去擔任武衛右軍先鋒隊統領。
原來,袁世凱進駐山東時,清政府曾命他改編山東各地舊防軍,把整個山東的34營舊防軍通過汰老去弱,縮編為20營,共萬餘人,一齊並入武衛右軍,稱為先鋒隊。袁世凱把這支萬人大軍交給張勳去統率,而且給它起個漂亮的名號,一方麵是為了顯示他對張勳的“特別倚重”,使這位笨大爺體體麵麵高高興興離開權力中心。而另一個更重要的方麵則是,他即將在山東展開一係列軍事行動,而為了保存實力,他又不願動用他的小站嫡係部隊,他需要張勳率領這支雜牌軍去替他賣命打頭陣,反正打垮了於他損失不大,而打贏了利益全是他的。這也正是他偏偏要把一支稀裏嘩啦的野雞隊命名為“先鋒隊”,而讓真正的精銳部隊斂鋒束刃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