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九州同愾討國賊!英烈血沃天安門(6)(1 / 3)

過了三五天(日期記不清了),司法部、高等法院、陸軍部聯合組成了一個處理這個案子的機構,要我們衛隊旅派人去對質作證。我當時因為另有一個重要會議,打算找少校參謀王子江去出庭對質,因為他當時正是負責在執政府門口指揮警衛的人。當我麵告王子江時,他神色不定,連聲說:“我不能去,我不能去,還是請參謀長去吧!”我當時莫名其妙,不知他為什麼這麼害怕膽小。稍後,上尉軍械員邱霖(現是北京市民革成員)偷偷告訴我說:“壽圖(王子江號)不能去,您知道開槍時的實在情形嗎?”我說:“我不知道當時實在情形。”他說:“當學生向執政府門口擁擠時,學生拿著帶鐵頭的木棒打士兵的頭,罵士兵是‘衛隊狗’‘軍閥走狗’,當時士兵曾被迫後退。當學生快要衝進執政府門口時,壽圖就命令附近的士兵:‘開槍吧!’他原來的意思是想叫士兵向天鳴槍,把學生嚇跑了就算了,不料東西轅門的守衛士兵就真的平射起學生隊伍來了,以致釀成當天的慘案。”我這才徹底了解了具體情況。既然沒有人肯去出庭作證,我隻好自己去了。

當時為了顛倒是非,旅部就開會決定,馬上找來幾枝舊手槍,說是學生們的凶器;又找了幾把笤帚和幾個煤油桶,裝了一些煤油,說學生拿這些東西準備放火燒執政府;同時還拿了學生們的各色紙旗子一大捆(這捆旗子是真的證據,我記得旗子上寫著“中國共產黨北方執行委員會”字樣);並且以執政府南麵樓上玻璃被子彈打穿的圓孔作為學生先由南向北開槍的證據,這個圓孔是真的當場被打穿的,不過不一定是學生打的,也許是東西轅門的衛隊士兵向北打偏了的。當時衛隊旅也有一名士兵被槍彈打死,於是又以此來誣賴學生先開槍、衛隊旅是被迫自衛開槍的。到底被打死的這個衛隊旅士兵是怎樣被槍彈打死的,我們也搞不清,可能是混在學生群眾中被流彈打死的。

陸軍部、高等法院和司法部當然袒護段祺瑞衛隊旅,偏聽衛隊旅這方麵的一麵之詞。當時問案子的法官,我隻熟悉一個高等法院法官蔣貢梁(直隸博野縣人),其餘全不認識。

這個案子就這樣不了了之地結了案,官兵未受到處分,被打死的學生也就含冤而死,無聲無息地被埋葬了。

以上的經過,是我親眼看到的、聽到的和親身經曆的事實。我今天追憶這一段曆史事實,目的就是為了揭露當時北洋軍閥統治的黑暗、殘酷與無恥。從這一段事實中,人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反動統治政權是怎樣地在迫害、殘殺愛國青年學生;人們也可以清楚地看到當時青年學生們在黨領導下所進行的鬥爭終於和黨領導的全國人民革命力量彙在一起,將反動統治階級埋葬。

我親身經曆的“三一八”慘案實況

國內對“三一八”的回憶文章頗多,因此我們摘選幾個親曆者的回憶與時文,以饗讀者:我親身經曆的“三一八”慘案實況讀了全國政協《文史資料選輯》第三十七輯曹祥華同誌的《對〈“三一八”慘案親曆記〉的訂正》後,我認為這個訂正是很有必要的,楚溪春的報道與我自己親身看到的情況,大有出入。我願將我自己親身經曆寫出來,以正視聽,為研究這一曆史事件的同誌提供一些參考。

1926年3月18日慘案發生時,我正在北京師範大學化學係讀書,是學運的積極參加者。

那天早晨各校學生到天安門前廣場集合開群眾大會。

我與師大國文係同學範士融同住一個寢室。他在我之先加入國民黨,擔任國民黨宣外區黨部執行委員。我之加入國民黨,正是受他的影響,由他和另一山東同學張鬱光介紹的。我和範士融,既是同鄉,又是同誌,交情很深。那天早晨,我與範士融手持小旗,在出發之先,跑到各個自習室去動員同學們參與集會。我們大喊大叫:“不願做亡國奴的同學,趕快集合去,我們快出發了。”有的同學聽到呼喚,就放下書本,跑出自習室集合去了。也有少數同學,不睬不理,照樣讀書。

隊伍大約在早晨9點鍾左右出發。參加的同學相當踴躍,留校未去的不及十分之一二。範士融和當時同學中的積極分子如邵式平(解放後任江西省主席、省長,已病故)、張鬱光(抗戰初期在山東聊城犧牲)等是學生會的負責人,擔任領隊。我從那年開始學照相,拿著照相機在隊前隊後亂跑。

天安門前搭有臨時主席台,北京各大中學生高舉校旗,隊伍整齊,精神煥發地高呼著口號,由四麵八方潮湧而來。估計到會群眾不下一兩萬人。大會大概是10點多鍾開始,主席台上有好些位人士演講。我印象深刻的是大會執行主席之一的徐謙的講演。我曾擠上主席台,為徐謙照了一張相。另外,劉清揚女士的清脆、嘹亮、富有激情的講演,雖已事隔半個世紀以上,至今猶有印象。

大會決議:遊行示威,並向段祺瑞執政府請願,我記得當時還有一些中小學校的學生也來參加。因為遊行路線太長,由大會勸阻他們不必參加遊行,但好像芝文中學等校的學生還是參加了。

遊行隊伍秩序非常好,口號聲此起彼落地喊個不斷。午後1點多鍾,隊伍走到東四牌樓北麵的執政府,由東麵入口處(即東轅門)很有秩序地魚貫而入。各校學生按學校單位由北到南列隊在執政府門前的廣場上。執政府門前有一對石獅子,石獅子後麵就是全副武裝的四五排衛隊,和學生的隊伍麵對麵地站著。執政府的廣場相當大,但全被有秩序的學生的行列站滿了。各校的校旗都樹立在隊伍的前頭。人山人海,旌旗招展,雄壯的口號聲不斷,真是振奮人心。衛隊與學生之間並未發生任何爭吵或謾罵。學生派代表團向衛隊交涉,要求見段祺瑞。這些代表被引進執政府,久久不見出來。同學們站在隊裏有些疲勞,口號聲不如初入場時那樣熱烈了,不少同學在談心說笑。東邊石獅子上有一位男同學用喇叭筒向群眾講話,說段祺瑞不肯見學生代表。群眾應聲而起,高喊:“一定要見段祺瑞!”“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取消不平等條約!”等口號。我看見西邊石獅子上沒有人,我就爬上石獅子照了一張。但那時我剛開始學照相,發現日光照射著鏡頭,我還不懂得照逆光和遮光,以為違背了照相原理,就跳下石獅子,從隊伍中向南邊擠去,另覓角度拍攝。快到南麵照壁前碰上了北京藝術專門學校的同鄉黃雲穀,正握手寒暄之際,前麵的隊伍突然向後擠退,而且還聽到前麵的同學高喊:“不要怕,他們不敢開槍。”話音剛落,執政府的衛兵們就把槍打響了。站在東邊石獅子上傳話的同學,首先被射落倒地。一時秩序大亂,各校同學都向東西轅門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