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最後的方案,也是經過了慎重研究的方案,你們務必在一個半小時以內作出答複。你們的明白嗎?不得超過一個半小時要回答我們。”
中方首席代表是國民黨參謀本部廳長熊斌,他接過“草案”,幾乎將眼睛蹭到紙上,匆匆地看了一遍,之後又細看一遍,這才小心翼翼地說了話,他希望增加一項內容:
“如果在停戰區內發現妨礙治安的武裝組織,我們考慮還是歸中國處理為好,貴方不要因此而引起誤會。”
看來他很會斟字酌句,“誤會”這是個很得體的詞了,傷不著對方,自己也不會太丟臉。岡村寧次不像熊斌先生那麼“文明”,他這時才將一直投向高天的目光移至中方代表的身上,說:
“你的中國代表應該的明白,隻能有‘諾’或‘否’的答複,不允許對協定草案更改一字一句,不許的,明白嗎?”
熊斌沒有“諾”也沒有“否”,隻是失神似的先是坐著後來站起來,心緒不定地在屋裏獨自走著。他明白自己此行肩上的責任重大,不能輕易地承諾日軍的無理要求,他的身後是億萬民眾那期望的目光。
岡村寧次根本不允許對方輕鬆,逼近一步,說:
“隻給你最後十分鍾,必須現在而且就在中國的塘沽表明中方的態度。”
熊斌無路可退了,無可奈何地按下印章,被迫簽署了不容修改一字的《塘沽協定》。這個協定使中國放棄了長城各口,實際上承認了日本侵占中國東北三省和熱河省的既成事實,對日本來說,“合法”地把熱河省並入了偽滿領土。
長城―這是東三省通向華北的最後一道屏障,現在被日寇打開了。這樣,貪婪的日本帝國拿著侵略華北的“特許證”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幹一番他們想幹的事了。
這樣一個喪權辱國的協定受到中國人民包括國民黨政府內部為數不少的愛國誌士的強烈反對是情理之中的事,孫科、羅文幹等人指責簽約者使中國的主權蒙受了嚴重的損害。
問題還在於那些引狼入室的人執迷不悟到了令人無法容忍的地步,接著相繼簽訂的《何梅協定》《秦土協定》又使貪得無厭的日寇達到了控製察哈爾省乃至河北省的目的。
秦德純――土肥原賢二,這兩個人“土洋結合”孕育出了《秦土協定》。
按照日本人的邏輯,這個協定的出現是因為中方執行《塘沽協定》不力而得到的“懲罰”。可是,駁不倒的事實是:真正應該受懲罰的是肆意踐踏中華神聖國土的強盜。
誰來守衛國土?
《秦土協定》中的秦指的是第29軍副軍長、察哈爾省代主席秦德純。秦係華北軍政界的一個實力派人物,他從陸軍小學讀書一直讀到陸軍大學,受到過完整的軍事教育,兵學知識的底子深厚,有相當的文學素質。說起秦君,恐怕還有一點是人們公認的,這就是:他處事圓通,八麵玲瓏,早年效力於直係孫傳芳、靳雲鄂軍中,後來又投奔於馮玉祥麾下。秦德純絕對是一個人精精,他輪流依附著自己的主子,卻始終與敵對的直、奉軍閥及南京方麵都保持著融洽的關係。這實在不易。當然,秦君之主要長處是才思敏捷,富於謀略,是個難得的文武兼備的將才。要不宋哲元出任29軍軍長後為什麼要請他來當參謀長,以後又提升為副軍長呢?
《秦土協定》中另一個人“土”指的是惡名四揚的日本大特務土肥原賢二。此人是日本陸軍中頭號“中國通”,西方的報紙都稱他是“東方的勞倫斯”。他1883年生於日本岡山縣一個農民家裏,在陸軍士官學校學習時曾與岡村寧次、阪垣征四郎及中國軍閥閻錫山是同學,畢業後不久就參加了日俄戰爭。戰後進入培養高級軍官的日本陸軍大學深造,受到法西斯軍國主義的係統教育,成為日本法西斯軍的骨幹。1913年他以參謀的身份任本部部員日本駐華特務頭子阪西利八郎中將的輔佐官,在北平的阪西公館開始了他30多年的侵華特務生涯。
土肥原練就了一口地道中國話,還能說四種方言,他常常身穿中山服或長袍馬褂,甚至加入了中國的幫會。這不僅使他了解了中國的政治、曆史和風土人情,而且對中國政界的內幕、官場的陋習、政府的人事問題和各派間的明爭暗鬥也掌握了不少。惡魔一樣的土肥原在中國從事間謀活動中淋漓盡致地導演了一出又一出罪惡活劇:
第一次直奉戰爭期間,他參與了為奉軍製定作戰計劃幕後活動;
第二次直奉戰爭中,他支持奉軍,支持馮玉祥停止銀行兌換,使吳佩孚的紙幣作廢,促其垮台;
炸斃張作霖的“皇姑屯事件”中他是幕後操縱者之一;
他策動石友三與閻錫山、韓複榘結成反蔣驅張同盟,把張軍長牽製在關內,使東北的防務出現空虛,為日本在東北施展陰謀創造條件;
震驚中外的“九一八事變”他參與了策劃;
他通過威逼利誘,將溥儀劫持到東北,從而完成了炮製偽滿洲國的陰謀活動。
土肥原對島國功勞卓著,深得主子的讚賞。他的職務、軍銜幾年內“三級跳”,接二連三地被提升為大佐、少將、中將、大將。真正的紅得發紫。
1945年9月13日,他被聯合國軍司令官以戰犯嫌疑逮捕,關押在橫濱刑務所。1946年5月3日開始被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列為甲級戰犯予以審訊,1948年11月12日被判處絞刑,12月23日在東京巢鴨刑務所執行。
英國駐日大使羅伯特?克雷吉在他的《日本的真麵目》一文中,惟妙惟肖地描寫了土肥原賢二:
“日本的既定政策就是在中國挑起各種爭端,從各種挑釁事件中牟利。在所有這一切陰謀詭計、阿諛討好和凶相畢露的威脅聲中,日本方麵有一個小人物始終在活躍地上竄下跳――那就是土肥原大佐所扮演的角色……無論在什麼地方,隻要有他沾邊,哪怕是寫上幾個字,作上一番鼓動,就注定要出亂子……他搞這一套的功夫可以說是爐火純青了,他在中國各階層中製造糾紛,一般是無往而不勝的,借此而為侵略者鋪平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