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高:“日本政府對於中國中央軍及空軍或已出動或準備出動一事深為憂慮。但是憂慮不等於懼怕,我們已抱最大決心,以謀應付!”
王寵惠:“不,應該反省的正是日方。你們一麵聲明所謂不擴大的方針,關東軍的兵車一麵絡繹不絕地進入山海關,言行不一,蓄謀著擴大事態。”
日高無話可說了。
王寵惠接著提出了建議:“如果我們都有誠意不願事情複雜起來,應該立刻按以下兩種方法辦”(一)雙方出動的部隊各回原防;“(二)雙方立即停止調兵。”
大城戶非常果斷地對王寵惠的建議予以否決,他說:
“如按照部長之意去做,反而會更事態惡化。你所說的將出動的部隊撤回原防區,在現在的情形之下,實為不可能之事。本人是軍人,深知軍中的事。再說目前日本政府在華北的軍事部署,是為防備萬一之計。所以,部長所提的事難予同意。”
外交官員的會晤就這樣“擱淺”。
蔣介石發怒了,一拍桌子,說:
“你不仁我也不義。我們的軍令從現在起就變為行動,部隊按原計劃出發!”於是,國民黨中央軍開始北上,增援平津地區的第29軍……
老人很虔誠地祈禱石獅子
又是一個深夜。又是那位住在永定河岸上的老人。他來到河道上,跪下,麵向橋頭,祈禱起來……
石獅們不會不動容的。在老人的心目中,那是一個個有生命有靈氣的活物。它們如果躲過這場劊子手發動的戰爭硝煙,會搖頭擺尾地從石橋上走出來,撲進盧溝橋的農人家裏,人們把它們奉養起來,它們為人間消災免難。
可是,石獅們的命運裏遇到了黑煙,誰知道它們能不能順當地走過這場戰爭?
老人很虔誠地祈禱著……
遠處,有槍聲。很遙遠,好像在地球那邊。老人卻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被射穿了,不由得渾身一抖……
夜,盧溝橋又恢複了它慣有的寧靜。
雙膝跪地的老人在無聲地流淚。
不甘心倒塌的命運。
不情願截斷的小路。
不會扭曲的目光。
一道黑色的閃電,撲向天外的天外,老人的心隨之顫栗著。
張克俠尋機傾吐心聲
國民政府軍政部部長何應欽於7月10日從四川飛返南京,主持抗日的全盤工作。這是蔣介石的決定,他住在遙遠的廬山,一切都遙控指揮,總不是個辦法。一個電令把何應欽調回了南京。
何應欽感到擔子很重,在這樣一個各類矛盾交錯出現、弄不好就會人仰馬翻的不同尋常的關鍵時刻,讓他鞍前馬後地來應付這種很棘手的局麵,絕對不是個好差事。但是,他不能推卸。國家遇難,總裁信任他,他有責任、有義務把自己變成一根柱子,去支撐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倒塌下來的天。
他就是以這種虔誠接受了落在肩頭的重擔。回到南京政府在自己那已經變得有些冷涼的椅子上坐下後,何應欽首先進行的工作不是去了解掌握情況,而是逢人就急於表白自己的誠心、決心,他說:“隻要總裁這棵大樹不倒,中國的天就不會塌下來。我們大家都是小草,借了他的光才得以在大樹下茁壯成長,所以,我們有責任使出自己的全部力量協助大樹,使它支撐得更牢靠,更持久。”
這是矛盾百出的、邏輯十分混亂的一番話,既相信大樹足以有支撐天下的能耐,又要大家協助它使其支撐得持久些。其中的虛偽和矯飾,想想他在前不久的西安事變中那種幸災樂禍的表現,也許就不足為怪了。
人往往在公開宣稱自己不懼怕什麼的時候,其實他最害怕什麼。“心怯嘴硬”,這四個字總是有一定道理的。
有一點是不需懷疑的:何應欽竭盡全力在完成蔣介石賦予自己的關於主持抗日工作的任務。
11日晚9時,何應欽在自己的官邸召開了關於盧溝橋事件的第一次會議。會議討論決定了以下幾件事:
戰車防禦炮和高射炮部隊的編成與使用問題;
彈藥、糧秣的準備與儲存問題;
在太原設立航空模擬的決定;
部分部隊調動事宜;
等等。
作為第一次亮相的全盤主持抗日工作的領導,何應欽自然不可能不講話,不過,不是“就職演說”,僅僅是再一次虛張聲勢地表白他對蔣介石的赤誠。他說:
“總裁相信我們,才把這副重擔放在我們肩上。我們要齊心協力做好每一件應該做的工作,讓他在廬山安心休養。當然嘍,他是不可能休養的,據我所知,他在山上每天親手處理的事情絕不比在南京時少。今天這算是第一次開會,有些更具體、也是更複雜的問題,我們留在下次會議再商討。本人能耐不大,還望大家多獻策,多指教,我在工作中少走些彎路,少出些閃失,抗日工作就會更上一層樓。拜托各位了。”
抗日工作“上樓”?咋個“上”法,什麼叫“上樓”,他沒說。想來他也難說清楚。
當晚,何應欽把開會情況向廬山作了彙報。蔣介石有什麼指示無法得知,但是,次日召開的關於盧溝橋事件的第二次會議是按蔣介石的意見開的這是毫無疑義的。此次會議決定的幾件事更緊迫因而也就更重要了:
派參謀次長熊斌北上,任務是宣傳蔣介石“不挑戰,必抗戰”的主張;
如果宋哲元因環境所迫要求忍耐以求和平時,隻可在不喪失領土主權原則之下與日方談判,以求緩兵,但仍需作全盤之準備。盧溝橋、宛平城不可放棄;
如果29軍需要子彈、武器和其他援助時,中央可以源源補充……
這樣,宋哲元就成為南京政府所關注的焦點人物了。他們寄希望於他,又總是擔心他會使他們失望。蔣介石最擔憂的是宋哲元能否準確地、恰如其分地理解他的思想。
宋哲元呢?既然敢和蔣介石耍腔調,就更不會把姓何的當回事了。他仍然沒有將腳板穩穩實實地踏在自己瞅準的一條路上,還在搖搖晃晃地走著鋼絲,對日軍不親不和,對蔣介石不推不靠。最使國人揪心、憂慮的是,說不準某時某刻他收起已經打開了的刺刀,將那些垂涎三尺的狼狗放進來。
他會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