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樣?”我反問。

他說,“一個太愛惜自己,又太不愛惜自己的女人!”

我經常想起林晨陽的這句話。

三十多年的生命,我是否活得太辛苦和不值?

林晨陽問我,為什麼來深圳?

為什麼來深圳?這句話曾有好幾個人問過我。陳君,還有我的父母,姐姐。

我還記得,母親怎樣震驚,她仿佛瞬間衰老了。一家人呆立在那裏。我的決定沒有商量的餘地。我抱歉地告訴他們,不能更改了。姐姐也很惱火,但她還是反過來安慰父母,說,小玫在外麵適應能力強,深圳是個好地方,人挪活,樹挪死。

媽媽輾轉找到已經隱居起來的瞎子,就是小時候給姐姐算過命的瞎子,讓她給我算命。我不知道具體算了些什麼。媽媽回來,一副認了命的表情。瞎子說,我在南方有姻緣,不過注定要等很久。

臨走的時候,媽媽坐不住,堂前跑到屋後,幫我收拾東西。她翻開櫃子,指著裏麵的幾床絲綢棉被說,這是給你將來的嫁妝,你姐姐結婚時四床,你四床,做媽的不偏心。那幾床緞麵的錦被真是好看,大紅大藍,繡著花。我摟了一下媽媽,說,先留著,等我出閣的時候就給我。媽媽眼淚嘩一下掉了下來。

那時候,姐姐正和姐夫鬧著別扭。左永明在外派任職時,與一女的相好上,姐姐氣急敗壞。真是風水輪流轉啊,其貌不揚的姐夫,仕途順利了,一下子成了香馞馞。姐姐回來送我,她的樣子很憔悴。我心裏遺憾著,如果當初她嫁的是陳君,就不是這樣了吧?

“別說我,說你。”姐姐不讓我說她的事。

“要不就離婚吧!左永明有啥了不起?”

“我是要離,他不同意,說我瞎鬧。”

“姐姐,你要對自己好一點,你看你現在都不怎麼打扮的。原來你多好看啊!”

“姐姐現在不好看了麼?”她摸摸臉龐,把眼角往上提了提。

“不是不好看,而是不講究了。我希望你永遠都那麼驕傲美麗。不要被生活擊垮。”

姐姐歎了口氣。“人年輕的時候,其實就是瞎撞,到老了,才知道原來走的路,是多麼盲目,可是,已經無法悔改了。”

她後悔了嗎?

“不過,若回到過去,再走一遍,也還是一樣。”姐姐說道。

也許是吧。人生不可能假設,也不可能重來。隻有埋頭走了。

“上海呆的好好的,為什麼要走?”姐姐轉而問我。她暫時拋開自己的煩惱,為我憂心起來。

“我怕冷呀,上海的冬天太冷。”我故作輕鬆。

是的,我要活下去,去陽光充沛的地方活下去,像一株易生的植物,一點水,一點陽光,就能活下去。把我的前世忘得幹幹淨淨,重新投胎做人。做一個快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