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首,睡前躺在自己身旁的男人已然不在,身側一片空涼,明月伸手撫住自己的額頭,卻愕然的發現,自己冰涼的手指一觸碰到眉心便疼得難以承受,她心頭一駭,慌忙掀開棉被,連鞋子都顧不上穿就跑帶了鏡子前,卻被鏡中的景象驚駭住。
清明的鏡子中,暮雪那清淡且充滿純然的眉宇之間竟平白的開出了一朵嬌豔欲滴的鮮花,明月眯起雙眼,卻還是看不清這花究竟是怎麼花,它形狀奇特,鮮豔的貼在了自己的眉宇之間,如同朱砂。
明月頓時慌了,她從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裏竟能生出這種東西,並且刺痛的她難以承受,以至於她的頭都有些昏昏然的不清晰。
門外,腳步聲突響起,趙公公尖銳且平和的聲音起伏在明月的耳際,隻聽他道:“奴才參見皇上,皇上,您要奴才準備的膳食奴才已經準備好了”
皇上?明月心一緊,回首望著自己的衣服整齊的折疊在屏風旁,她顧不得許多,一咬牙,忍著痛,腳下一個回旋,一把捏住狐裘,隨意的披在自己的身上,穿上金絲繡花元寶鞋,而後運了一下內力,悄然無聲的落在了鏡前,無聲坐下。
禦昊軒推門而進,手中還端著膳食,他本想上前叫醒明月,卻在眼眸掃向床榻之時驀地愣住,剛想回身傳趙公公,卻瞥見明月坐在屏風後的身影。
明月拿著畫筆,狀似點朱砂的在眉宇之間輕掃,當鏡中映出禦昊軒那身明黃色的九龍金繡圖騰時,她抿唇一笑,披散的長發未來得及挽好,回首輕笑,道:“皇上”
禦昊軒在瞥見明月額頭上的那抹鮮紅時,先是一愣,隨即放下手中的膳食,踱步走向她,站在她身側,撫著她垂落的青絲,有些打趣的道:“懷月國的規矩,女子出嫁既要挽發,愛妃這是不承認自己已經是朕的人了?”
微微一愣,笑意輕斂,明月款款起身,眉宇之間帶著一副嬌柔虛弱之色,麵色半點含羞的道:“民間相傳,婚嫁女子須挽發,這是要教導女子,長發隻能在丈夫麵前散落,臣妾是想要告訴皇上,臣妾的心,是皇上的”
一句曖昧不清的言詞,兩個心知肚名的人,兩兩相視,最終,禦昊軒將明月的身子摟進了懷中,輕撫著她的背。
原本,明月以為禦昊軒必然會說什麼,但卻久久等不到他的聲音,許久,他才緩緩放開她,輕撫著她的長發,修長的手指劃過她白皙的麵容,隻是輕歎一聲,道:“雪兒,該用膳了……”
午膳,禦案飯桌之上,端坐兩人,明月沉默的望著禦昊軒時不時為自己挾菜,飯裏,已經堆積了許多,隻是,她卻沒有半點胃口。輕拈玉筷,夾了一小口菜放進口,但卻嚐不出什麼味道,看來這次,她當真是將自己這副身子給牽垮了,嘴角隱入一絲難以察覺的苦笑,目光依舊清明,轉而望向正在凝視自己用膳的禦昊軒,同樣挾了一塊魚肉放在他的碗裏。
人,許是不能太自私,虛情假意多了,就連自己也會有些不知所措,曾記得,有一本書說過,曆史,你看得清的結局,卻永遠猜不透它的過程,隻因那錯綜複雜的心緒是真,是假,怕是連自己都難以分辨。
“愛妃為何不吃?”少許,禦昊軒低沉的聲音傳來,一雙深沉卻又含著寵溺的眸子鎖住她的身形,手撐住了頭,明黃色的絲帶垂落在發際,濃重的劍眉有些微微輕攏,薄唇緊抿。
明月斂下睫,望著碗中的飯菜,心口有些微微鬱結,額頭之上,眉宇之間那抹刺痛總是隱隱約約,讓她思緒不再那麼清明,輕扯唇角,卻無法如同以前那般坦然輕笑,隻能輕動了一下秀眉,放下玉筷,柔聲道:“許是臣妾病久了,吃不下”
見明月放下玉筷,禦昊軒的眉頭輕動,眸光閃過一絲不悅,而後一片肉絲便送至了明月掩蓋麵紗的唇邊,輕掀白紗,就那樣毫不客氣的點在她唇上。
一怔,而後反射性的想躲開,但最終還是吞下了那片肉,隻是咀嚼之時依舊毫無滋味,行同嚼蠟,難以下咽。
“如何?”禦昊軒望著明月娥黛微攏的神色,心頭也了然,他歎息著放下筷,握起她白皙的素手,緊緊捏在掌中,道:“這是朕令太醫為雪兒的配的菜色,雪兒不動筷,就不怕朕心裏難過嗎?”
斂下長睫,明月覺得自己困倦難當,不打算再與皇帝拖延,於是傾身依偎在禦昊軒的肩頭上,淩亂的呼吸顯示出她此刻的虛弱與疲憊,淺淺的道:“皇上若是難過,那臣妾豈不更加難過,可是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