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我們借,算深深借的!她是你手下的員工,有她做擔保,難道顧先生你還信不過?”
“可她現在不在,我怎麼知道她是否肯擔保?”
“廢話!我們是她父母,她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申啟民一錘定音,不容置疑,“這下顧先生放心了吧?即使我們還不上,葉深深在你這邊幹著活呢,逃不出你眼皮底下!”
“好吧,申先生的意思就是說——”顧成殊垂下眼睫,考慮了一下,然後歸納總結出主題思想,“你們需要一筆錢救兒子,所以向我借錢,至於還錢的事就落在女兒葉深深身上,雖然她對此毫不知情。”
葉母聽著他嘲諷的口氣,又想想對葉深深不公平的待遇,眼淚一時湧上眼眶來。她張開雙唇,想要說什麼,可看著申啟民的臉,又隻能艱難地咽了下去。
而申啟民則毫不在意顧成殊的語氣,點頭說:“這事就得著落在她的身上,誰叫她是俊俊的姐?俊俊可是我家的根,這個不能斷!”
顧成殊抬起眼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麵前這個男人片刻,這個年近五十的男人,到現在相貌依然還不錯,看起來也比同齡人要年輕一些。葉深深長得更像他,而不是因為疲累而早衰的母親。
他忽然想起停電那一夜,葉深深安慰著他時,告訴他說,“我還沒出生就遭到嫌棄了,顧先生可能無法想象。”
他是無法想象,一個在二十年前狠心拋棄女兒的人,怎麼還能在二十年後若無其事地過來要求女兒為自己貢獻一切。
他仰起頭,望著天花板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可惜,我不打算借錢給她。首先她之前欠我的債還一毛錢都沒有還,其次以她目前的收入,根本通不過我的風險評估,能按時足額還錢的幾率微乎其微。我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做這樣的傻事。”
申啟民急了:“顧先生,或者我們把她那份股份抵押給你,剛好抵四十萬,你有興趣嗎?”
“當然沒興趣,我自己那份都想賣掉。而且,你們並無權擅自處置子女的資產。”所以他又拿出一份文件,展示在他們麵前,“說到這裏我想起來了,這裏還有一份協議,約定的是——如果葉深深準備撤股或者以股東身份從店裏抽調資金的話,必須具備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必須得到我的允許,並且不得超過網店當時盈利點的三分之一,否則,就屬於違規使用店內資金,失去對店內所有股份的控製權。”
對麵兩人麵麵相覷,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顧成殊心平氣和地望著他們,問:“很合理對嗎?我出的資金,供店裏使用。如果葉深深將所有錢從店裏抽走,我豈不是血本無歸?所以就算葉深深想從店裏抽調資金,也隻能拿走盈利的那一部分,否則就被掃地出門——但很可惜,現在店裏的賬麵是負數,她需要等到店裏賺到一百萬填滿這個窟窿之後,才能拿錢,不然就淨身出店。”
他不再說話,隻坐在沙發上靜靜看著他們,示意他們再商量。
但言至於此,申啟民已經明白了。網店沒有錢;顧成殊不會借錢;葉深深不但沒錢還欠了顧成殊巨額數字;葉深深更沒辦法從店裏調錢出來給他們。
申啟民臉色鐵青地瞪著葉母,從牙縫間蹦出幾個字來:“媽的,路微說她很有錢的,結果這麼個情況,老子這一趟北京是白跑了。”
葉母臉色慘白,終於顫聲說道:“我早告訴過你的,深深一個人在北京生活,自己都這麼辛苦,她哪有餘力救俊俊?”
“嘖……我哪知道竟然會一毛錢都拿不到!”申啟民一臉晦氣。
“還有什麼事嗎?沒有的話就這樣。”顧成殊對介入他們的爭執毫無興趣,他站起身收拾好桌上文件,說,“真是太遺憾了,我還以為你們是過來接手葉深深的債務的。看來我手上這個燙手山芋是轉不出去了,運氣可真不好。”
葉深深的運氣是真的不好。
方聖傑看向她,皺起眉頭:“葉深深,你是不是準備再扣五分?”
葉深深驚愕地站起身,立即走到那幾幅設計作品前,把八張圖都看了一遍,發現確實沒有自己的。
這可是能否留在工作室的重要關頭,她的額頭頓時冒出了一片冷汗,還有點混沌的大腦頓時清醒過來,脊椎一陣冰涼。
會議室裏響起一片不明狀態的低聲議論,有“嗬”的一聲冷笑顯得格外清晰。葉深深茫然抬起頭,看見路微臉上嘲諷的表情。
她心裏頓時閃過一個念頭——難道,又是路微搞的鬼?
路微坐在椅子上,抱臂看著會議桌上的花,說:“我覺得吧,有些人真的是不知道珍惜機會,一次遲交了沒什麼,可兩次三次,就未免太不把工作室的規章製度當回事了,或者——根本就是有恃無恐,當個實習生都在敷衍塞責嘛。”
方聖傑的目光落在路微的身上,微皺眉頭,路微這才嘟起嘴,悻悻地收斂起自己的囂張氣焰。
方聖傑轉頭看著站在那裏手足無措的葉深深,問:“你怎麼說?”
葉深深又驚又愧,低聲說:“方老師,我前天早上直接交給您的,在您出門之前,您還記得嗎?”
方聖傑愣了一下,這才回想起來:“對,我當時接過來了,然後照常放在那一摞設計圖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