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紀64(3 / 3)

沈暨神秘地笑了笑,說:“可以啊,雖然——你可以過兩天當麵感謝他。”

葉深深一邊拍自己改造後的布料照片,一邊說:“我不去法國啊,怎麼當麵感謝呢?”

沈暨不說話,隻含笑跟她道別,又囑咐宋宋剛來可能不習慣暖氣,要多喝水多補水。

宋宋送沈暨出門,葉深深拍完照片後,便窩在沙發上發消息給努曼先生,告訴他,這是在他的指導下,自己重新再造的布料,利用了水的肌理徹底改變了布料的質感。

顯然她上次的郵件回複那麼快是個巧合,這回努曼先生回得很晚,葉深深洗了澡躺在床上又和宋宋聊到快半夜了,才看到手機提示有回信。

葉深深興奮地打開,看到他的讚許,認為確實徹底改變了布料的本質,而且她最後得到的成果比自己原本想象的還要出色。並且他還提到了,自己在這些年與各國時裝業人士的接觸中,發現中國的設計師往往很重視設計感,但與其他國家的設計師相比,在質感、肌理、細節處理上是存在差距的,這可能與各個國家的院校傳授的內容不同。比如他當時讀書,就幾乎將一本《關於服裝的一切》從頭到尾背了下來,然而這本書中國並沒有引進。當然同樣的,中國有很多文獻,國外也不可能見到,比如他曾讀過沈從文的《中國服飾史》,但因為翻譯的問題,所以讀起來也很艱難,而他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學習中文,隻能就此擱下了。

長得讓葉深深感動的回複,最後他還告訴她,若她能將優勢合並的話,必定能成為令人難忘的設計師。

借助著在線翻譯,葉深深艱難地讀完了這封信,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於是又借著翻譯寫回信。還沒寫到十個字,睡在旁邊的宋宋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撲在她的身上,問:“深深,你還在和誰聊天啊?”

再一看她寫的是英語,頓時肅然起敬:“天啊……我還以為你和顧成殊在發消息呢,居然是和老外!”

“你怎麼會想到顧成殊?”葉深深搶回手機,莫名其妙。

“咳咳……沒什麼。你在寫什麼啊?”

“哦,我在法國遇到了一個設計師,他人很好,也很熱心地幫我,其實布料的處理方法就是他給我的靈感,所以我得感謝他。”

“長得帥嗎?”宋宋第一關心的永遠是這個。

葉深深都無語了:“人家一個五十來歲的大爺,再帥也沒意義吧?”

“哦哦,那當我沒問。”宋宋迅速體會到了純潔的師生情。

“你先跟我說說,顧成殊是怎麼回事?”反正也沒有睡意了,葉深深揪著她反問,“你這回過來怪怪的,莫名其妙提了好幾次顧先生了,他怎麼了?是不是他又給網店加壓了?”

“沒有……自從他找了個店長空降我們店裏之後,現在基本什麼都不管了。還說什麼專業的人做職業的事情,其實不就是架空我們嗎?”宋宋立即在葉深深麵前大說顧成殊的壞話,以求讓葉深深趕緊從深淵中警醒爬出來,“深深,我好懷念我們以前四個人的店,你、我、沈暨、孔雀……當然孔雀這個混蛋不提也罷,但是你不覺得我們那個時候過得可幸福可開心了嗎?你說,要是給我們注資的人是沈暨而不是顧成殊那該多好啊,沈暨看起來應該也有錢的,要是他能從顧成殊那邊接手我們店,我們就不用受控於那個惡魔人渣顧先生了對不對?”

“對啊……”葉深深隨口應著,靠在枕頭上,“不過顧先生也不錯啦,至少,在我們店裏出事的時候,他每次都能處理得幹淨利落。”

“雖然如此,但我還是不喜歡他……因為他道德敗壞、人品差勁、性格惡劣,除了錢什麼優點都沒有!”尤其最討厭的一點是,半年前還發誓不理這個人渣的好友,現在居然完全落入了他的手掌中,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宋宋在這邊努力吹枕頭風,葉深深忍不住笑了:“顧先生哪有這麼差啊?”

“什麼?你有沒搞錯啊深深!”宋宋瞪大眼睛,恨不得將她從床上拖起來,讓她到外麵的冬夜中清醒清醒,“你忘記路微了?青鳥的大小姐啊,被他結婚當天拋在教堂,留下終身笑柄!”

“路微又不是好人,顧先生看出她不適合結婚,所以才及時中斷了婚禮呀……”

“那就更可怕了!他都知道她的真麵目了,為什麼不早點說出來?偏偏要在結婚當天把路微搞得這麼難看?這個人簡直是心狠手辣,睚眥必報,混蛋無恥!”

葉深深在黑暗中無語地笑了,她摸了摸宋宋的腦袋,帶著倦意說:“好啦,我們宋宋是正義小天使,不放過一個壞蛋。不過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啦,我們店裏隻要顧先生的錢,其餘的,和我們都沒有關係。”

“真的嗎?”宋宋的聲音悶悶的,埋在枕頭中,低低地問,“深深,你真的和他沒有任何其他的交往,隻有金錢和事業?”

葉深深想要肯定地回答宋宋,想要告訴她,自己一點都不喜歡顧成殊,想要讓她安心。

然而,隻需要她“嗯”一聲,或者“是”一下的這個回答,她終究無法給宋宋。

她的嘴唇微微開啟,所有的聲音還沒發出來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她想著機場之外,他在暗紫色的霞光之中,給自己的膝蓋上藥時那低垂的麵容;她想著那個工作室停電之夜,搖曳燭火下他幽微的眸光;她想著自己因為父母而躲避在小酒店中茫然失聲時,他將她擁入懷中的那一瞬;她想著在巴黎博物館,她在麵對陷害自己的詭計而驚慌失措時,他緊握住她手腕的那隻手,如此堅定有力……

這一切,似乎和什麼都無關,又似乎,和一切都有關。

一切,他和她生命中的一切,難以抹去,無法否認。

所以她沒有回答。即使會讓宋宋失望,她也隻是將自己的身體慢慢地蜷縮起來,無聲無息地,聽著自己的呼吸。

而呼吸中的一起一伏,似乎都帶著顧成殊的音調,綿遠悠長,無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