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紀81(1 / 3)

81 從天而降的幸運

沈暨覺得自己真是忙得不得了。

回到巴黎快兩個月了,邀約還是排得滿滿的。每天晚上都被人拉出去玩,然而翻來覆去又都是那些花樣,寂寞得他隻能頂著重金屬搖滾的狂轟亂炸,躲在沙發後麵消滅星星。

正在兩個色塊之間猶豫不定時,顧成殊的電話來了。

“你在哪兒?”

這種口氣,聽起來好像是有事上門的感覺。沈暨精神一振,在一片嘈雜的樂聲中對著那邊說:“Le Scopitone,你要來嗎?”

顧成殊直接就說:“太吵了,我去你家找你。”

“今天好像是個重金屬搖滾的特邀場。”沈暨收起手機,對朋友說了句:“搖滾綜合征犯了,我得去醫院吸氧,先走了。”

他才不管搖滾綜合征是什麼呢,總之,先走人下次再說了。

趁著路上人少狂飆到家,一看到門口顧成殊全身滴水的造型,沈暨就瘋了:“脫光再進來!我玄關鋪著剛從伊朗拍回來的純絲綢地毯!”

顧成殊指指走廊的監控:“如果不怕傳出緋聞的話。”

沈暨無可奈何,一把拉開門,第一時間先用腳尖把地毯撥到一邊去。

顧成殊將手中的設計圖塞給他,說:“先吹幹。”自己直接走到他的衣帽間去,問:“有沒穿過的衣服嗎?”

“左邊那個更衣室,黑色衣櫃裏有。浴巾在浴室櫃子,阿司匹林在鏡櫃後麵。”沈暨低頭看著濕漉漉的設計圖,一眼就認出了那上麵的線條構圖,“深深的設計圖?怎麼了?誰把它弄濕的?”

顧成殊沒有回答,浴室裏傳來花灑的聲音。

沈暨隻能將設計圖鋪在茶幾上,拿起吹風機將它們吹幹。

顧成殊出來時,看見沈暨拿著已經半幹的設計圖感歎:“深深真是天才,去年剛看見她的時候,可真沒想到她能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裏成長到這樣的地步。”

顧成殊看了一眼,說:“可惜,這套設計駁回了。”

沈暨錯愕地轉頭看他:“被誰駁回了?是沒有眼光還是沒有智商?”

“是艾戈。”

三個字讓沈暨頓時變了臉色,他將設計圖慢慢地放下來,垂下了手臂:“這樣。”

顧成殊點頭:“是,所以你得幫助她挽回這一局。”

“可是……”沈暨遲疑而畏懼地看著他,“艾戈是確定將她的設計打回了嗎?據我所知,他已經決定的事情,世上沒有人能夠挽回。”

顧成殊沒有回應,隻將一張設計拿起來看了看,問:“你知道被駁回的原因是什麼嗎?”

沈暨的目光從葉深深的設計圖上一一掃過,然後說:“深深的設計,是完美的,沒有任何問題。”

“對,所以他從另一個角度駁斥了這組設計,成本評測。”

沈暨仔細地看著參數與數據,無力地說:“很犀利,正中要害。”

“嗯,你覺得按照這個要求來的話,成本與利潤比會怎麼樣?”

沈暨微微皺眉,說道:“主麵料皮革不但需要印染,還需要進行凹凸花紋處理,這樣的話,很可能要為了這種特殊的油畫質感特地單開一條印染與花紋壓製線。而且,輔料皮草是一體多色立體上色,也需要單獨開皮草染色線。但這種衣服的銷量必定不會太多,為了一組設計而單獨開三條線,成本投入確實不劃算。”

顧成殊卻平靜地去打開他的咖啡機,問:“但有辦法可以解決的,對嗎?”

“很難。”沈暨將設計圖上的參數又研究了一遍,說,“除了主麵料處理之外,版型原因使得主麵料印染好之後,能進行拚接利用的地方並不太多,皮草也是一樣。同時,皮草與皮革的拚接也需要用到特殊縫紉工藝,這麼一算的話,成本簡直完全不可能收回的。”

“你以前和深深一起開網店的時候,最擅長的就是壓縮成本,不是嗎?”顧成殊淡定地磨好咖啡,給他倒了一杯放在麵前。

沈暨盯著麵前的咖啡,有點遲疑:“可是,艾戈已經決定的事情,我覺得我們推翻的可能性真的很少。或許,深深可以等下一次機會,下次再注意一些……”

“沒有下一次了,如今深深在工作室的處境,已經非常艱難。因為艾戈的阻攔,她拿不到正式的職位,隻能在那邊幫忙雜務;後路被斷絕之後,以後被接納的機會也是渺茫;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在大賽中獲勝徹底扭轉局勢,可問題是,比賽總有意外,她就算再努力,又如何能左右結局?”顧成殊直接將他所有的遲疑猶豫都堵了回去,“這一局,我們若不能幫她扳回來,她要怎麼在那邊繼續呆下去?”

沈暨默然垂眼,呼吸也漸漸地深重起來。

對艾戈的畏懼依然橫亙在心頭,似乎永遠不能抹除,但深深……

蜷縮在他的車後座,喃喃著“我喜歡你”的輕柔囈語。

藏在他手機相冊裏的,埃菲爾鐵塔上那偷拍的那個側麵。

在旋轉樓梯上緊緊擁抱的身軀,他的唇觸到她的發絲時的柔軟。

他曾經在葉深深的身上,看到自己當年的影子。朝氣蓬勃的,對未來充滿憧憬的,無知無畏的莽撞堅定。他也曾對顧成殊說,我會全力幫助深深,因為我想試試看,自己如果沒有遭受那些事情,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她不僅僅是他的朋友,她還是他的夢想。

沈暨緊緊地閉上眼睛,試圖將那些長久以來養成的恐懼隨著自己竭力的呼吸排出胸口。他的手握著葉深深的設計圖,微微顫抖。

許久,他終於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顧成殊如釋重負地出了一口氣,將咖啡往他麵前推了推,說: “看來,今天晚上我們得熬夜了。”

沈暨茫然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頓時噴了出來,整個大腦都清醒了過來:“給我加八塊……不,十塊糖好嗎?為了逼我熬夜,也不需要濃成半固體吧?”

日光熹微時,葉深深被門外室友伊蓮娜的聲音吵醒。

她收拾好自己,看到水杯中已經枯萎的香根鳶尾,不舍地將它丟棄,換上昨晚新拿回來的花。

開門出去,客廳內的伊蓮娜看見她出來,有點詫異地問:“你要去工作室了?”

葉深深點點頭,看看牆上的日曆,今天是周四,工作日沒錯。

伊蓮娜對著門廳的鏡子打理著自己的卷發,說:“我還以為你會在家休息一下,因為聽說安諾特先生對你很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