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審判
顧成殊的家和沈暨家大相徑庭。
沒有植物沒有花朵,空空的櫃子桌子上一件裝飾品都沒有,連假書都懶得擺一本。除了淺駝色的素色窗簾之外,黑與白之間唯一的色調是鈷藍花紋的米白牆紙。
和本人一樣冷淡,連敷衍都懶得。
葉深深洗了澡,將自己埋入柔軟的被子中,竭力讓自己陷入沉睡,什麼都不要想,更不要傷心難過。
其實也沒什麼啊,顧先生說得對,她不能老是靠他。她得憑借自己的羽翼,奮力去往高空之上,而不能隻想著借風的力量高飛。
是顧先生今天心情不好吧,是他太忙了吧……或者,他也有自己無法處理的難事,所以在這樣的深夜才回到家,卻發現了又給他惹麻煩的自己,搞得他半夜都無法休息。
她這樣想著,將所有的罪責都攬到自己的頭上,想盡辦法替顧成殊開脫。
直到最後,她終於再也無法忍耐,狠狠地對自己說,承認吧葉深深,你就是第三個。鬱霏之後是路微,路微之後,輪到你了。
這絕望的死刑對自己判決下來,心口猛然被撕裂,但這種劇痛也很快就麻木了,安心地看到最可怕的結局,坦然接受,似乎,對於最壞的可能性也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再不是深不可測的懼怕。
她沒有哭,隻以自恃無畏的勇氣,做好最絕望的打算,蜷縮在被窩中,在仿佛全世界僅存的溫暖柔軟中,沉沉睡去。
或許是長期的忙碌讓她的生物鍾自動自覺地減少了睡眠時間,或許是她確實睡不著,所以即使淩晨才睡,她第二天早上八點多就醒來了。
腳踝還是痛,但腫已經消了一點。她一瘸一拐地起床,走到盥洗室去看,昨晚的衣服已經被洗衣機烘幹,有點皺巴巴的,但她找不到熨鬥,也隻能隨便穿上了。
她收拾好自己,打開門下樓,準備離開。
開門出去,一下子就聞到了香味。她慢慢地下樓,廚房裏的人聽到了她的聲音,探出頭來,在清晨的陽光中朝她微笑:“深深,早安。”
她頓時驚呆了,站在樓梯上一動不動。
沈暨。
她一大早在顧成殊的家中醒來,下樓後發現沈暨在做早餐。
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魔幻的事情嗎?
就連縈繞了她整整一夜的噩夢,在這一刻也仿佛退卻了,波動扭曲著,擴散成詭異的水波。
“別發呆啦,真的是我。”他手握著鍋鏟,笑著朝她招招手,“我剛剛聽到你在樓上的動靜,所以開始給你做早餐。腳好一些了嗎?還痛不痛?”
葉深深迷茫地看著他,搖了搖頭:“還好。”
“成殊早上聯係我的,說你昨天滯留在倫敦了,腳還受傷了。他可能有急事要出去,怕你不熟悉這邊環境,所以跟我提起這件事?幸好我昨天已經到倫敦了,這才趕得及過來,順便給你做早飯。”他也有點茫然,似乎不知道為什麼顧成殊會特地通知他過來。
“哦……原來如此。”葉深深慢慢扶著樓梯下來。
沈暨知道她腳扭到了,趕緊扶著她到餐廳中,給她拉開椅子坐下,才趕回廚房去照顧自己在做的東西:“深深,荷包蛋要幾個?”
葉深深呆呆地坐在那裏看著他的背影。
憋了一夜的眼淚,在這一刻終於有了決堤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