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理由呢?
是因為,自己和路微、和鬱霏一樣,當最後不再有利用價值的時候,注定就會獲得那般黯淡下場嗎?
她的身體難以抑製地顫抖起來,不知道是黑夜還是酒精刺激到她心裏最隱秘的懼怕,她無法抑製地把自己的臉埋在枕頭中,無聲痛哭起來。
路微曾差點擁有過的那場盛大婚禮,在片刻之間就失去了。
鬱霏登上人生輝煌頂峰的那一刻,卻是她跌落的開端。
現在,輪到葉深深了。
隻是她不知道,顧成殊會讓她走到哪一步。
他是否早已計劃好一切,甚至連讓她粉身碎骨的時機也已經選好。
他在背後不動聲色設置好的那個局,是否正等著她一步步走進去,然後他一按結束鍵,所有燈光暗去,他給予她的一切全都如沙堡被海浪卷走,再也不剩任何痕跡。
如果真的是這樣……真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們這一路走來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他抱著她時溫暖的懷抱;他親吻她時灼熱的雙唇;他在最艱難時握住她的那雙永遠穩定寬厚的手,又有什麼意義!
滾燙眼淚堵住了她的眼睛,紊亂氣息堵住了她的鼻子,讓她的呼吸艱難不已,仿佛要溺亡在此時太過濃稠惡意的夜色之中。她艱難地撐起身子,在慟哭之中絕望地揮開麵前的黑暗夢魘,手卻掃到了床頭櫃上的水杯。
砰的一聲,水杯在地板上砸得粉碎。
黑暗中傳來破碎的聲音,讓剛剛洗完澡的顧成殊站在浴室內頓了一頓,然後立即裹好浴巾,走過去一把打開葉深深的房門。
沒有開燈的暗室內,傳來葉深深壓抑不住的啜泣聲。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即使客廳的燈光照進來了,她也仿佛看不見麵前人,隻蜷縮在床頭,抱著自己的雙膝痛哭失聲。
顧成殊快步走到她身邊,抬手抱住她的肩,輕聲喚她:“怎麼了深深?做噩夢了嗎?”
葉深深透過淚眼看見他俯頭注視自己的麵容,心裏升起巨大的恐懼與悲慟,她全身顫抖,用盡最後的力氣甩開他的手,那雙噙滿淚水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在暗夜中空洞而晦暗。
以為她還在發酒瘋的顧成殊,無奈抬手輕撫她的發絲,低聲說:“下次我要好好盯著你,絕不能再讓你喝酒了。”
他伸手去抱她,想安撫她好好重新睡下。
然而他的手剛抱住葉深深的肩膀,葉深深就一把撲上來,死死反抱住了他的脖子,那力道重得幾乎是在勒著他的脖頸。猝不及防的顧成殊被她一下子就拉到了床上,倒在了她身側。
深深有醉成這樣嗎?顧成殊察覺到不對勁,他不由皺眉,正要查看葉深深的情況,她卻抱著他的手臂,胡亂翻身騎在了他的身上。
顧成殊一時反應不過來,隻能盯著坐在自己身上的葉深深。
她身上穿的還是酒會的香檳色小禮服,順滑的絲緞蒙在他赤裸的胸膛上,順著葉深深的動作滑過他的皮膚,就像她故意在撩撥他一樣。
葉深深的動作很激烈——她反手去拉自己後背的拉鏈,竭力抬著手,想要把這件礙事的小禮服給脫下來。
可被她散落的頭發遮住的拉鏈頭,根本不知道在哪裏,她一邊急促地喘息著,一邊摸索自己的後背,另一隻空著的手還要努力壓住身下的顧成殊,簡直狼狽不堪。
顧成殊一貫冷靜的大腦在這一刻終於停止了運轉,他望著坐在身上的葉深深,足足用了十來秒時間才確定,她想要侵犯自己。
他空白的大腦中,此刻隻剩下一個念頭——酒精實在太可怕了……嗎?
終於找到拉鏈頭的葉深深,卻發現自己的手顫抖得厲害,拉鏈竟然一時拉不下來。她煩躁起來,斷然放棄了脫衣服的想法,俯下身去胡亂地親顧成殊,朦朧中也不管自己親的是他的臉還是唇,隻覺得剛洗完澡的顧成殊帶著水汽的氣息太好聞,一下子就讓她全身都燒起來了,整個人墜落沉淪,失重的感覺讓她的心髒傳來莫名壓迫的疼痛。
惱恨發泄的舉動到這一刻就真的失控了,她不再對付自己的衣服,而開始扒顧成殊身上的浴巾。
顧成殊下意識按住她的手,嗓音略微有點沙啞:“深深,你醉得太厲害了,別亂來……”
“我沒醉!我沒亂來!我今天就給你看看我有多清醒!”她意識不清,瘋狂迷亂地抓起他的手臂,企圖壓製他。
顧成殊無奈地抽回自己的手,按住還在企圖拉掉自己浴巾的那雙手:“深深,明天酒醒你就會後悔的……”
“我才不後悔!”葉深深嗓音嘶啞,對他亂吼,“你不是我男朋友嗎?我們不是在同居嗎?你不是親我抱我還給我做飯嗎?你不是說沒有我的允許就永遠不離開我嗎?胡扯!謊言!騙人!全都是你一貫的手段!我是你第幾個啊?第幾個?!”
她一邊吼著,一邊眼淚撲簌簌就落下來了。
顧成殊仰望著她歇斯底裏的哭泣,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就連護著自己浴巾的手被她什麼時候又拉下也沒察覺。
麵前的世界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他不太理解葉深深最後幾句話的意思,卻深刻地感受到了她的悲慟與絕望。
這悲慟讓他也不想再反抗了,隻躺在她的身下任她為所欲為。
葉深深一把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從裏麵扯出一條絲巾,沒頭沒腦地亂纏在顧成殊的雙手腕上,綁在床頭櫃上,還狠狠打了個死結。然後她才像完成了什麼重大任務似的,鬆了一口氣,開始對付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彎曲著身子趴在顧成殊的身上,在自己淩亂的頭發裏摸索著,隨著她的動作,騎在他身上的大腿在他的腰兩側時斷時續地摩擦著,敏感的腰部感覺變得十分致命。
顧成殊無奈地發現,自己竟然在她毫無章法的動作下起了反應。
被她壓住的下腹湧起難以抑製的熱流,可身上人卻毫不知情,她忙亂了一陣之後,終於惱恨地放棄了拉鏈,雙手抓住自己的前胸的絲緞,準確地找到了整件衣服最脆弱的地方,順著走線紋路狠狠地撕扯開來。
為了保持禮服的型,她沒有穿內衣。
顧成殊一瞬間覺得下腹那些灼熱的血全都湧到了自己頭上,整個人的意識都陷入了迷亂。
她把撕破的衣服往地上一丟,俯身貼在顧成殊身上,吻住了他的唇。
像隻貓一樣,一邊親著,一邊咬著,但那些微痛的感覺卻讓顧成殊的神智徹底沉淪,他想要抬手狠狠抱住身上的葉深深,讓她好好看看點燃他欲火的後果,然而手卻被綁在了床頭,完全無法掌控她的動作。
她又顯然完全不懂自己該做什麼,一路順著他的下巴親到胸口,然後像是脫力了,趴在他的身上,一動不動地隻剩細微喘息。
全身灼熱的血液一直在奔湧,顧成殊感覺自己要瘋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拚命抬頭,用肩膀去碰她,查看她的反應。
她卻趴在他的胸口,嗓音嗚咽:“顧成殊,你是個混蛋……是個人渣……”
氣流在他的脖頸上縈繞,酥麻的觸感似有若無。未開燈的室內,外麵透進來的朦朧燈光讓一切感覺仿佛都放大了,世界空無一物,唯有葉深深緊抱著他,身軀柔軟,肌膚溫熱。
他所有的理智都喪失殆盡了,咬牙切齒說:“放開我,渣給你看!”
“不放!”她緊緊抱著他的腰,臉頰貼在他脖子上,又像呢喃又像哀訴地說著,“放開了你就要逃走,要不就是我要逃走,我就成前女友了……”
顧成殊知道自己應該好好尋找一下她話裏的意思,但此時此刻的情況,他的大腦卻沒有任何清醒的餘地了。腰間的浴巾已經脫落,她纖細的腿正搭在他雙腿間無意識地磨磨蹭蹭,還死死地抱著他的腰在叨念著意義不明的話。
顧成殊完全不知道她在念叨什麼,七顛八倒的醉話或者是邏輯不明的混亂語句,在欲念麵前全都灰飛煙滅。
他現在心裏隻有一個念頭——等我解放了雙手,一定把你搞到逃不動為止!
他收緊自己的雙腕,掙紮著撕扯捆縛自己的那條絲巾。可恨的是那條重磅真絲大方巾也不知她在他手上纏了幾圈,又打了死結,根本無法掙脫。
葉深深口中的話語已經變得模糊,身體卻和他貼得更緊,讓他覺得自己整個人就是座火山,馬上就要炸開了。他氣急敗壞,不管不顧地一把抬起手,將那條絲巾對著床頭的棱角掛過去,狠狠一扯,隨著清脆的“嗤啦”一聲,整條方巾被撕扯開了。
他抽回自己的手,一把按住葉深深,將她壓在了自己身下。
葉深深還有點不明白狀態,隻呆呆地看著跪在床上壓製住自己的顧成殊。
顧成殊膝蓋壓住她的雙腿,一手抓起她的雙臂按在頭頂,一手掐住她的腰,俯下頭重重地吻住了她。
葉深深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還想掙紮一下,結果卻發現完全沒有任何掙紮的可能性,全身能動的地方都已經在他的掌控之中。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拚命甩頭逃避他的親吻。但不知怎麼的,沒過片刻,她就無法自製地與顧成殊唇舌交纏,連呼吸都顧不上地開始了瘋狂地相互索取。
直到她覺得自己快要暈厥過去了,顧成殊才放開她的唇,順著她的頸項往下親吻,他已經放開了她的手,雙手緊緊擁抱著她。但不需要他控製,葉深深也已經不再動彈了,她軟軟地任由他抱緊自己,像化成了一攤春水。
他親吻上了她的胸口,在距離她心髒最近的地方迷亂吸吮,漸而又向更不可說的地方親去。
葉深深那敏感的地方被觸碰,感覺五髒六腑都緊張得蜷縮起來,心髒跳動得太過劇烈,肺部急促起伏企圖吸入更多氧氣,而胃部緊張得抽搐,本來就嚴重不適的地方,現在感覺……
葉深深猛地從顧成殊的懷中掙紮起來,向著床沿撲去。
顧成殊下意識地一把拉住她,免得她墜落下床。
她已經趴在床邊,開始幹嘔。
顧成殊默然,跳下床將垃圾桶拿過來放在她麵前。
她狼狽不堪地開始嘔吐。不過因為之前吐過一次,所以現在也沒什麼東西,隻奄奄一息地趴在床上,疲憊得一動不動。
顧成殊端了水過來,給她漱口。他看見她滿臉淚花,便又去拿了濕毛巾過來幫她把臉擦幹淨,順手把那條撕破的紗巾也丟進了垃圾桶。
這次真的安靜了,她蜷起身子沉沉睡去,懷中隻抱著一條薄床單。
他站在床邊看著她身上尚未退去的痕跡,在她的心口,還留著他親吻的痕跡。
一種不甘心的情緒,讓他低聲叫她:“深深,深深?”
葉深深呢喃著抱緊被子,顯然已經沉入酣夢。
顧成殊又站了一會兒,覺得自己的腳有些刺痛。他低頭一看,原來是葉深深之前打破的水杯,有一塊碎玻璃碴兒刺進了他的腳掌。
他坐在葉深深床上把玻璃取掉,懊惱地瞪了沉睡中的葉深深一眼,然後無奈收拾好了地上的殘渣。
他走到浴室中,惡狠狠地擰開了冷水閥。
第二天醒來,葉深深是崩潰的。
她在床上發現了顧成殊的浴巾和自己撕破的小禮服,昨夜殘存的記憶迅速湧上了心頭。
葉深深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麵對這精彩的一夜。
首先是她朦朧中聽見了薇拉和顧成殊的對話,知道了顧成殊對自己另有所圖。
然後是她憤恨之下意圖強暴顧成殊,未果,因為她吐了!
所以擺在她麵前最嚴重也最迫切的問題是——
如何在第二天起床的時候麵對自己昨晚強×未遂的男人?
相比之下是到處都有前女友的他比較渣,還是一言不合就想強暴對方的她比較渣?
此時此刻,除了在心裏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喝酒”之外,葉深深竟找不到任何辦法,讓自己鼓起勇氣打開那扇門走出去。
她深呼吸,醞釀情緒,在屋內無頭蒼蠅一樣轉圈圈,依然毫無頭緒。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麵忽然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葉深深一看外麵的天色,再一看時間,大大鬆了一口氣——快中午了,顧成殊出去買食材做飯了!
葉深深立即火速扯了件衣服穿上,然後衝進浴室洗澡刷牙,接著連頭發都還滴著水、化妝水都沒拍,就慌慌張張地衝出門,上了自己的車,一踩油門狂飆而去。
她一路直奔Element.c,直到快抵達目的地了,才鬆了一口氣,停下來取出化妝包,梳好半濕的頭發,上了一層淡妝遮住難看的臉色。
勉強鎮定,葉深深走進Element.c大樓。
誰知在進門的第一刻她就遇見了沈暨。正靠在桌上和前台小姑娘說笑的沈暨回過頭,看見葉深深的第一眼就露出了震驚的神情:“深深,你……你不會吧!你怎麼會這樣?!”
葉深深頓時驚呆了,難道說……難道說顧成殊那個混蛋,居然把昨晚的事告訴沈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