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帝對教授皇子的師傅、總師傅,要求非常嚴格,一旦發現他們懈弛曠職,立予懲處。乾隆五十四年三月,這位已是八十高齡的天子,竟親自查閱了內左門登載上書房師傅入直門單,發現自二月三十日至三月初六日,“所有皇子、皇孫之師傅竟全行未到”。他異常惱怒,立即召見皇十七子同軍機大臣及總師傅劉墉等人,“麵加詢問”,如係阿哥等不到書房,以致師傅各自散去,“則其咎在阿哥,自當立加懲責”。皇十七子永奏稱:“阿哥等每日俱到書房,師傅們往往有不到者,曾經阿哥們麵囑其入直,伊等連日仍未進內。”乾隆帝更為氣憤,於三月初七日就此事下達專諭說:皇子等年齒俱長,學問已成,或可無須按日督課,“至皇孫、皇曾孫、皇元孫等,正在年幼勤學之時,豈可少有間 斷”。“師傅等俱由朕特派之人,自應各矢勤慎”,即或本衙門有應辦之事,“亦當以書房為重”。況現在師傅內多係閣學翰林,事務清簡,並無不能兼顧者,“何得曠職誤功懈弛如此”!書房設有總師傅,“並不專司訓課,其責專在稽查”,今該師傅等競相率不到至七日之久,無一人入書房,“其過甚大,而總師傅複置若罔聞,又安用伊等為耶!此而不嚴加懲創,又複何以示儆”!著將有關人員交部議處。阿肅、達椿身為滿洲,且現為內閣學士,其咎更重,均著革職,各責四十板。
第二日,三月初八日他又下渝,指責總師傅、吏部尚書、協辦大學士劉墉辜恩溺職,將其降為侍郎銜,仍在總師傅上行走,免去其兼之南書房職。嵇璜年邁,王傑兼軍機大臣,不能隨時督察,免去其兼總師傅之職,“改派阿桂、李綬為總師傅,以專責成”。③過了七天,他就吏部對曠班的有關人員擬議的懲處意見,作了下列批示:總師傅大學士嵇璜、王傑降三級從寬留任。胡高望、吉夢熊、茅元銘、嚴福、程昌期、秦承業、邵玉清、萬承風等革職,從寬留任。
乾隆帝不僅嚴厲督促皇子上學和師傅認真授課,而且對皇子的學風也很注意,不讓他們陷入純書生圈子中,而要他們講求治政之道。他雖然很喜歡皇十一子永,因其“幼工書”,聰慧勤學,常幸其第,但對其漸染漢人書生習氣而頗為不滿。乾隆三十一年五月十三日,他就此事降下一諭:“朕見十五阿哥所執扇頭,有題畫詩句,文理字畫尚覺可觀,詢之出十一阿哥之手,幼齡所學如此,自屬可教,但落款作兄鏡泉三字,則非皇子所宜,此蓋師傅輩書生習氣,以別號為美稱,妄與取字,而不知其鄙俗可憎,且於蒙養之道甚有關係。皇子讀書,惟當講求大義,期有裨於立身行已,至於尋章摘句,已為未務,矧以虛名相尚耶?……若十一阿哥方在童年,正宜涵養德性,尊聞行知,又豈可以此種浮偽之事淆其見識耶?……阿哥等此時即善辭章,工書法,不過儒生一藝之長,朕初不以為喜,若能熟諳國語,嫻習弓馬,乃國家創垂令緒,朕所嘉尚,實在此而不在彼。總師傅等須董率眾師傅教以正道,總諳達亦督令眾諳達時刻提撕勸勉,勿使阿哥等耽於便安。著將此諭實貼尚書房,俾諸皇子觸目驚心,鹹體朕意毋誤。”
乾隆帝對皇子皇孫的嚴加管教,督令習文練武,又愛護關懷備至(詳後),皇子皇孫等無不勤奮學習,進步很快,造詣頗高。趙翼在《簷曝雜記》卷一就此專寫《皇子讀書》一條盛讚說:
“本朝家法之嚴,即皇子讀書一事,已迥絕千古。餘內直時,屆早班之朝,率以五鼓入,時部院百官未有至者,惟內府蘇喇數人往來。黑暗中殘睡未醒,時複倚柱假寐,然已隱隱望見有白紗燈一點入隆宗門,則皇子進書房也。吾輩窮措大專以讀書為衣食者,尚不能早起,而天家金玉之體乃日日如是。既入書房,作詩文,每日皆有程課,未刻畢,則又有滿洲師傅教國書、習國語及騎射等事,薄暮始休。然則文學安得不深?武事安得不嫻熟?宜乎皇子孫不惟詩文書畫無一不擅其妙,而上下千古成敗理亂已了然於胸中。以之臨政,複何事不辦?……然則我朝諭教之法,豈惟曆代所無,即三代以上,亦所不及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