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種見識是多麼的偏見!人們常說,人可以有傲骨而不能有傲氣,換成鶴與雞的關係來看,那就是如果鶴立雞群,真還得向雞那樣生活、啄食,否則,永遠高高在上,怕是隻有餓死。
從天地大道來講,雞有雞道,鶴有鶴道,既然已入雞群,就要遵雞道,怎麼能抱著鶴道而不放呢。民間有言,到了哪座山唱哪一首歌,還講入鄉隨俗呢。
鶴立雞群之時,鶴隻能是雞,過著與雞完全一樣的生活,而他過去的“鶴”,或心中的“鶴”,隻能說是他的夢想或關鍵時刻的底氣,譬如遇敵襲擊之時,雞無法起飛,而鶴卻能高飛。
譬如,他在很多時間,特別是用夢境標準來看待現實的時候,內心裏一直充塞著一種排斥感,這東西多落後啊,與夢境比,與外國比,導致他對現實生活根本沒有真實的體會,從而也不會有最真實的情感,如果真的與安嶺相處久了,就會發現這個人骨子裏是高高在上的,他一直在對自己“恩賜”呢。
如果有野心,可以跟著安嶺學,或者跟著安嶺爬;但問題是,大多數人都是凡夫俗子,都是爬不上去的人。這些人,能否與安嶺交心呢。
安嶺的這種心態,其實是把自己排斥在生活之外了,人生由此少了很多樂趣,或許最終安嶺也會成功,甚至攀上頂峰。但安嶺除了成功、權力、女人、財富這些東西之外,還有其他的收獲嗎?
而且,因為記憶力、理解力、視力等強於普通人的原因,安嶺腦子裏經常有意無意浮現出一種情緒,這種情緒叫“舍我其誰”!
而一個官員,隻要產生這種“舍我其誰”的豪情,大體上離犯錯誤就不遠了。
也不是說官員不要豪情,而是必須經過深思熟慮,譬如處於被動與被迫的狀態,不得不奮力一擊的時候。官員,切忌以自己的能力,四麵主動出去。而且,舍我其誰本身就不條例官場遊戲規則。
哪怕是美國,他們的文化裏宣揚著個人英雄主義,那不過是“世界警察”形象的異化,他們官場的實質也是“製衡”二字。
再多說一句,封建帝王時代,皇帝是“獨樂樂”一個人,自然講究舍我其誰的英雄豪情;但這種寡人政治早就被更先進的“眾樂樂”製度所取代,雖然這個“眾”,未必是指普通民眾。
骨子裏麵有一種舍我其誰、包打天下的意識,自己啥都行,你們都不行,讓我上吧!這種情緒,與他前麵“鶴立雞群”的意識可謂異曲同工。
所以,安嶺在“夢境重生”之後的心態上,就不太正確。在學生時代,這不算是毛病,畢竟這一代大學生都意氣風發,都顯得很有朝氣。
但把這種情緒帶入工作,特別是已經是相當一級的領導幹部,下麵的人多達幾百人的時候了,還是那種心態,就要出問題了,而事實上,已經出大問題了。
在衝白河鄉政府外竹林槍擊案裏,安嶺自認為做得很勇敢,其實是沒腦子。他如果稍為動支腦筋,就應該知道特殊部門的人怎麼會沒有兩刷子?當時已經說開了楊意是來考核安嶺的實力的。沒點水平,怎麼可能考核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