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隻負責自己那一攤子事,政府工作,管理也好,發展也好,很多事情看得見摸得著,是有標準的。但這一把手的工作,卻顯得有些縹緲,雲遮霧障的。譬如抓黨務吧,下麵有分管副書記,有組織部長等;抓發展吧,可那又是行署的碼頭,弄得不好就越權。
原來的行署專員職務,工作都比較“實在”;而到了地委書記位置,卻變得更“務虛”了,這讓高顯成幾個月來都還沒有完全轉過彎來。
省委辦公廳一個神秘的視察通知,讓高顯成還沒轉過彎來的腦袋,幾乎都要想破了也沒想出省委李全友副書記和省政府張文廣副省長來敘州到底要幹嘛。
原本他與張文廣關係還不錯,在接到視察通知後,他也給張文廣打了電話。
“高書記,此次視察,我不過是高級陪客罷了,陪李全友同誌到敘州走一走。至於全友書記想要視察什麼,腹稿在他肚子裏裝著呢。”
很明顯,張文廣並不買他的賬,或者說,省裏安了心要對敘州搞一個突然襲擊,不想讓敘州有所準備,而提前給張文廣這個“敘州客”打了一個招呼。
高顯成想著給誰打一個電話,聊聊這次視察的事,主要是想看看地委工作中有沒有啥漏洞。
但他電話都拿起了,卻不知撥給誰。
地委常委們,看起來是一個團結友好的班子,實際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與圈子,遇到這種關鍵時刻,沒有誰願意幫助高顯成輕鬆“過關”。因為幫了高顯成,等於是給自己過不去啊。
這是華夏的一個特殊現場,主要領導威望愈高,下麵的人活動空間愈小。所謂“君強臣弱”就是這個意思。
而高顯成高書記也明顯感覺到,在這種關鍵時刻,沒有誰願意幫自己過關。至於秘書敖邦全,還是算了吧。敖邦全雖然比較厲害,但還沒那個去猜度省委領導要視察哪方麵內容的能力。
真要說大大小小的當事人裏,感覺最輕鬆的莫過於安嶺。作為“過來人”,安嶺經過過很多迎來送往的事情,一個小小的縣中學,與縣糧食局相比並不遜色,而且後來的糧食局業務大規模萎縮,不要說同縣中學相比,其影響力甚至還不如一所城區小學。
當然,安嶺的“輕鬆”並不是安嶺不重視。他當然也要布置打掃衛生諸事,隻是糧食局的單位,已經在安大局長的帶領下,養成了每天打掃衛生的習慣。
譬如糧站裏有一塊農民交公糧時的水泥院壩,在過去要幾天甚至半月才打掃一次,或經常打掃,但邊邊角角上的垃圾總是時隱時現。安嶺在衝白河公社時期,就要拿起大鐵竹掃把打掃院壩的,到了糧食局後,更是看不慣那種不幹不淨。
除此之外,他在局機關召開了一個簡單的動員會,讓局辦公室通知下屬各個單位做好該做的事,準備迎接省委省政府領導的檢查,但凡屬於各部門業務上的事情,領導如果相問,屬於自己業務範圍的,實事求是回答便可;不屬於自己分管內容,找相關幹部職工來回答便可。
其他的,該幹嘛就幹嘛。再說,省委視察組,哪有那麼容易就跑到自己的碼頭上來了?
……
時間很快就到了省委視察組要來的18號。上班時間,地委常委、地委辦主任吳元康打電話到省委辦公廳問訊省委視察組何時出發,省委辦公廳回答:省委巡視祖已於早晨7點從龍南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