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這僅僅是一見鍾情。我並不確定這是否真的是愛情。
現在當天已經黑了的時候,我忽然想起我們早已遠離那個塵世了。現在,鏡子裏麵有著一張桃花般惹人憐的麵孔,無辜的眼睛像這夜裏明亮的星星。隻可惜本應俏麗的朱唇卻是慘白,白的有些嚇人,人,本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活著,或者以這樣奇妙的方式活著,活著從來都不曾有過死亡。我記得自己有過一個名字顧顏卿,傾城傾國傾天下。
不知道這是沉睡了第幾次,每次當我醒來的時候,已是百年。朝代更迭,唯一不變的還是我如花的容顏。記憶隨著每一次的蘇醒而更新,隻是我還記得一抹唇邊勾起的淺笑,淡然的就從那可憐的所謂記憶的記憶中浮起他的名字,綦暘。有人說,隻有愛人的名字才會記得如此深刻,最初的時刻我並不相信,可是漸漸地隻有接受這個事實,我不記得過去這使我恐懼,哪一個人沒有記憶呢,即使我不再是一個普通的人,卻很想找尋我的記憶,關於綦暘,關於顧顏卿。
蒹葭宮外一片冷清,隻有宮人剛剛點起的宮燈發出熹微的光亮。
“娘娘,陛下召您侍寢,已經讓小福子催了三次了。”玉珠怯生生的一旁道。
“哦,皇上這是這個月第幾次翻我的水牌了?”顧顏卿看著盞宮燈出神,那雙湖水般的深瞼在暗淡的光影下顯得格外誘人,又有說不出的微寒。
“第五次了吧,”玉珠忐忑的看著此時的主子,主子的眼神中有說不出的寒意,讓人忍不住要打個寒戰,“娘娘,您倘真不去,那奴婢就去回稟一聲您不舒服早歇著了。”
“嗯,去吧。”顧顏卿這才懶散的抬起眼睛,“你也下去吧,今晚不用服侍我了,我想一個人待會。”
顧顏卿光著玉足踩在芙蓉玉足踏上,身子斜靠在軟塌,又懶洋洋的盯著眼前的宮燈出神。薄如蟬翼的睫毛輕輕呼扇著,嘴角勾起一抹淺笑,眉間的朱砂痣在燭火的映照下顯出朱砂般的色澤。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自己又可以自由了。懷裏的貓咪乖巧的叫了一聲,琥珀色的眼睛詭異的盯著她的主人,尾巴輕輕騷弄主人的白如青蔥的手腕。乖,不要急。柔若無骨的手指緩緩撫摸貓咪黑滑如緞麵的毛,梳齒般來回梳理,貓咪舒服的叫了兩聲,露出雪白尖利的牙齒。
京城獻都的街道安靜的出奇,隻因這樣一個清冷的夜晚雖在十月底卻早早下了一層薄雪,尤其在貴胄雲集的這條雲巷更是人煙稀少。十二位親王王府坐落於雲巷兩端,平民更加無法踏進,所以平時也隻能看到王爺的車輦或是大官貴族的座駕。顧顏卿恍惚的走在這條街上,她已經不止一次來到這裏,這裏熟悉又陌生,有什麼東西牽引著她的腳步使她順從的受到控製一般再次來到這裏。貓咪依舊慵懶的趴在她臂彎裏,悄悄的謹慎的看著周圍,皇宮以外的事物,詭異的眸子又再次停留在主人茫然的臉上。
周蕭瑾這幾日總覺得心煩氣躁,案上的文件是無心再看下去了,他揉著有些酸痛的太陽穴放下信函。周萱帝登基五年來,勵精圖治,平定番邦蠻夷,安撫民眾,確是比他父親做的要好很多。這樣他就可以放心了,不是麼?代替他的父親照顧當今的君王而沒有一點私心,尤記當年12歲的他跪倒在奄奄一息的哥哥腳下,發誓誓死效忠擁戴她的兒子,也就是當今天子周羽堯。十年了,這眉眼越來越堅毅,漆黑的墨瞳更加深不可測,嘴角若有若無的一絲微笑竟讓人讀不懂他此時真正的心思。他要的不就是這樣麼?他是誰,曾經文弱的十皇子,如今名動天下的懿親王。他想要的不想要的,都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利,嬌豔如花的女人。沒有人不知道,風流倜儻的懿親王悠遊於脂粉堆而身不粘塵,來去如風,然後至今卻仍未婚配。當今天子賜婚,他拒不接受,久而久之,周萱帝也懶得和他提這些了。或許,隻有他自己明白,對於不相信感情的人,有些人選擇避而不談,而他注定不是這樣的人。
頭痛,思緒一點一點湧上來,狐媚的眼,櫻紅的唇,又是誰的。那些似夢似幻的情景恍若前世。他一驚,竟然發現自己伏案已睡了片刻。這樣的夢不知道從什麼時候糾纏上了他,夢魘般揮之不去。夢裏的紅衣女子對著他輕喚:“綦暘,綦暘&8226;&8226;&8226;”他喃喃的念著這個名字,輕輕的嘲笑下自己,不過是個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