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隻是王振華的想法,這夥潰兵能不能走完這段征程卻還是個未知數。
事實上,急行軍不到十裏,整個隊伍就開始出了嚴重的掉隊現象,中央軍的潰兵表現好些,無論是軍紀還是體能,都還能勉強跟上突擊隊老兵的強度,可稅警總團和川軍潰兵就不行了,許多川軍潰兵走著走著往泥地裏一趴就再也不願起來了。
王振華不得不一腳一腳地將這些川軍潰兵們踢回行軍隊列裏。
為了保證行軍速度,王振華甚至還想出了一個相當“惡毒”的招數,故意讓張誌坤率領警衛排的部份戰士突前擔當尖兵,然後又讓他們偷偷迂回到整個隊伍的後麵,喬妝成日軍尖兵,一邊哇哇亂叫,一邊放冷槍。
這一招果然奏效,所有人都不敢再躺下休息了,但也有副作用,有些潰兵被後麵的“日軍”追得急了,又自謂追不上前麵的大部隊,就開始動歪腦筋,老想著開小差,這就開始考驗王振華和幾個營長的帶隊能耐了。
王振華此時已經完全進入狀態,進入了一種極度亢奮的精神狀態,就像隻精力嚴重過剩的發情期公猴,在整個隊伍裏上竄下跳,前奔後走。
一個川軍潰兵走得實在累了,剛坐下來想歇會,屁股上立刻挨了一腳狠的。
那川軍潰兵勃然大怒,回頭就要開罵時,卻發現一道凶神惡煞般的身影已經好整以暇地站在他身後了,這人可不就是團座大人?
“挺屍啊?等小鬼子給你收屍呢?起來!”
川軍潰兵趕緊灰溜溜地爬了起來,拍拍屁股開始追趕大部隊。
稅警總團的兩個潰兵停下來想歇口氣,討厭的嘶吼聲便在耳畔猛然響起:“八國銀行銳警總團的?老家揚州的吧?你們的家鄉現在可正遭鬼子猛攻呢,不是我嚇唬你們啊,你們要是晚回去片刻,沒準你們家大姐二姐就都遭了小鬼子毒手了。”
“遭個錘子毒手,我們家在重慶,遠著呢。”有川軍潰兵回了句。
“喲嗬,重慶滴?”王振華猛然回頭,刀一樣的眼神已經落到了那川軍潰兵臉上,“重慶的棒棒可厲害嘞,百十來斤挑在肩,跑上百裏路不帶喘氣,怎麼你個瓜娃子才走這幾裏地就趴下嘍?丟死重慶人的臉喏。”
那川軍潰兵翻了翻白眼,趕緊埋頭跑路。
王振華又伸手搶過一挺歪把子,向著天上就突突了一梭子,大吼道:“你們就是一群雜碎,看看你們這副熊樣?沒跑幾裏路就喘成這樣了,中國人的臉都讓你們給丟盡了!小鬼子罵我們是什麼?東亞病夫!你們就是群東亞病夫!”
所有聽到這話的潰兵這一刻全都恨不得一把掐死他們的團座。
王振華卻好像根本沒看到似的,依然用些激烈甚至是惡毒的言語來刺激和撩撥這些曾經驍勇過,現在卻已經被打掉了精氣神的潰兵們,王振華很清楚,要想使這些潰兵保持足夠的行軍動力,就必須不斷地刺激他們的神經,使他們始終保持憤怒!
悲痛能轉化為力量,憤怒也同樣可以轉化為力量!
對於這些潰兵,你不能指望他們擁有多堅定的意誌,更不能指望他們能為了民族的使命感,能為了軍人的榮譽感去咬牙堅持,但你可以刺激他們,可以羞辱他們,可以藉此挑起他們心底最狂野的憤怒,藉此使他們重新變回血性軍人。
征途漫漫,行軍依舊困難重重,王振華卻絕不會輕言放棄。
放眼望去,道路泥濘,山水蕭瑟,破敗的江南水鄉正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而冰冷的冬雨依舊是綿綿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