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倫的美目裏此時的確正有兩團烈火在燃燒,這位來自大洋彼岸的美國妞根本就不想掩飾自己烈火般的熱情,她不遠萬裏飄洋過海來到陌生的中國,來到血雨紛飛的戰場,就是衝著眼前這個冷峻、帥氣的異國男子來的。
望著麵前冷峻、憂鬱的中國男人,海倫的芳心正在一節節地融化。
不過,海倫手中的鉛筆卻沒有絲毫的停頓,飛快地在白紙上遊走著,不到片刻功夫,王振華的肖像就永遠地定格在了海倫的速寫板上,畫中的男子有著堅毅的麵部倫廓曲線,神情冷峻,目光憂鬱,微微下彎的嘴角曲線使他看起來更顯堅強。
數步開外,王振華就像是一尊鋼鐵雕塑,冷冷地杵在“敢死營陣亡將士牌位”前,此時的王振華已經完全沉浸在對敢死營五百多官兵的沉痛哀悼和深切緬懷之中,完全沒有注意到海倫正以他做為藍本進行肖像速寫。
李誌軍點燃三柱香,神情肅穆地遞給王振華。
王振華接過線香,叩首三拜後將之cha於靈位前的香龕,旋即大聲禱告:“敢死營陣亡弟兄英靈不遠:國民政府和蔣委員長給了你們最高之榮譽,繼突擊營之後,你們敢死營成了國軍戰鬥序列中第二個擁有正式番號的營級單位!”
“並且,你們敢死營更被蔣委員長譽為‘國軍第一營’,此戰之後將親授營旗,這份殊榮甚至連當初的突擊營都無法相媲美,軍令部更從有限的軍費裏專門撥出十萬元,充為敢死營之撫恤金,弟兄們,你們的在天英靈可以安息了。”
李誌軍啪地立正敬禮,肅然道:“弟兄們,一路走好!”
“弟兄們,一路走好!”李誌軍身後,各營各團主官紛紛跟著立正敬禮。
祭奠儀式完成,王振華、李誌軍以及各營各團的主官們紛紛轉身離開了靈堂,海倫也收起了速寫板,將上麵已經完成大半的肖像畫小心翼翼地取了下來,當海倫的美目與畫中男子憂鬱的眼神相對時,忍不住低下頭輕輕吻了吻畫中男子的英挺的下巴。
…………
特務隊少校隊長宋豔芬重新變回了申報駐突擊旅的戰地記者。
在兩名衛兵的護衛下,宋豔芬通過黑暗、漫長的地道,來到了城東火車站。
如果說徐州是整個抗戰的最前線,那麼城東火車站就是整個徐州戰場的最前線,既便是對軍事一知半解的趙記者也能夠猜到,明天的大戰肯定會在城東火車站最先打響,日軍的攻擊重點也隻會是城東火車站!
在鬼刀營營部,趙記者寫下了徐州保衛戰的第一篇戰地日記:深入火線。
民國二十七年(1938)五月八日,今天天氣晴朗,然而徐州城頭卻已經被大戰的陰雲所籠罩,日軍第3、第5、第6、第9、第18五大主力師團在野戰重炮第五旅團以及航空兵團的協同配合下已經逼近徐州近郊,大戰一觸即發。
此番局勢之惡劣,敵我兵力之懸殊,尤甚於江浦之戰!
裝備相差之懸殊更是絕無僅有,我軍既無航空兵,也沒有重炮,旅屬炮兵營僅有少量小口徑迫擊炮,幾乎不能給前線步兵提供火力支援,而日軍不僅有大口徑野戰重炮,有航空轟炸機,還有坦克助戰,情勢之險惡,已至無以複加之境地!
然,全旅官兵自旅長王振華將軍以下,絕無任何怕死畏戰之情緒。
鬼刀營全營官兵五百餘人更是已經全集寫下遺書,此等壯舉,尤勝於古人抬棺出征,其氣節之壯,膽氣之雄,古今罕見,有此英勇之將士,陣地無憂,徐州無慮,中華民國絕不會滅亡,中華民族也終將取得最終之勝利!
…………
武漢,漢口碼頭。
“賣報啦,賣報啦,徐州大戰爆發在即,宋豔芬小姐戰地日記再續新篇!”報童背著滿兜剛剛刊印的申報號外,正沿街叫賣,不到片刻功夫,報童兜裏的百餘份報紙就已經被哄搶一空,許多沒有買到報紙的行人紛紛拉住旁人,爭相閱讀。
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大娘伸手拉住旁邊的年輕人,顫巍巍地問道:“大兄弟,你跟俺說說這報紙上都說了些啥?有沒有敢死營的消息呀?”
“敢死營?”年輕人頓時目光一凝,道,“大娘,你問這幹嗎?”
老大娘滿臉自豪地道:“俺家狗娃上次寫信回來了,說他在敢死營當排長。”
“你兒子在敢死營當排長?”年輕人聞言頓時肅然起敬,急忙翻到報紙的第四版,一邊問道,“大娘,你兒子大名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