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陶鑄“喬遷”中南海!兩軍對壘懷仁堂(12)(2 / 3)

現在說個國民黨似乎問題不太大,對外開放了。那時不得了,“文革”就是“共產黨與國民黨鬥爭的繼續”,你站哪一邊?

陶鑄猛地瞪起眼,紅紅的,像打開了火山口。他本來嗓門大,這時的吼聲更加火山噴發一般隆隆震耳:

“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的國民黨員?我是第一次國共合作時期的國民黨員,是在國民黨軍隊集體參加國民黨的!那時毛主席也是國民黨!周總理也是國民黨!還是黃埔軍校政治部主任,國民黨第一軍的黨代表!他們都是我的頂頭上司,我隻是國民黨的一個小兵!還想怎麼著!你先讀讀曆史去!而吳傳啟是什麼性質的國民黨員?他的國民黨員能夠與我們的國民黨員混為一談嗎?”

陶鑄吼罷,山搖地動地啐了口痰。

“文革”期間,政治局會議,文革碰頭會以及中央處理各省市自治區問題的接見會,都發生過不少爭吵,甚至是驚心動魄的“大吵大鬧”。比如後來發生的所謂“二月逆流”;比如處理青海、雲南等省的問題。但是跟江青真刀真槍麵對麵地大吼大叫,許多工作人員都說,陶鑄是第一個。

他沒朝劉鄧開頭炮,卻朝江青開了頭炮。

江青最初被吼懵了;臉色煞白,兩頰的肌膚都鬆鬆地垂下去,嘴唇開咧著微微顫抖。她當上“第一夫人”後,哪裏遇到過敢如此“放肆”吼她的共產黨幹部?轉瞬間,她的嘴唇繃緊,一股血衝上頭來,臉孔甚至頭發根都漲得紫紅。她眼裏冒出火,那是狹隘刻毒女人常會冒出的怨憤之火;她嘴角兩側朝下氣勢洶洶地延伸出兩道深紋,你若聽聽現在工作人員的形容立刻可以想到後來江青受審時的一幅照片,就是那照片上的形象。但她那時不是依在被告席的鐵欄上,而是坐在人民大會堂河北廳的沙發裏,並且奮力拍打一下沙發扶手,銳利地叫喊道:

“你給我去,到學部去,去支持吳傳啟,你非去不可!”

“我就不去!”江青的手還沒從沙發扶手上縮回,陶鑄的大巴掌已經緊追其後拍在了茶幾上,並且跳起身。他一輩子英雄主義,也從沒遇過敢這樣喝斥命令他的人。於是腦袋像穿甲彈,硬梆梆地挺出去:“你也幹涉得太多了,管得太寬了……”

他感覺有人拉他,但盛怒之下哪裏肯退讓?怒目圓睜地繼續吼:“這是共產黨的組織,你什麼事情都要幹涉……”

陶鑄被拉著坐下,那邊的江青卻癡癡地睜著眼,不知所措;上下牙床拉開距離,半晌合不攏。

突然,她哭了。

不少文章都寫過江青哭,一寫就是“大哭大叫”,其實簡單化了。

她的哭很複雜。最初是從積滿怨毒之氣的胸腔裏迸出一股短促的氣流,像是憋不住而衝突出來,馬上被哽住。這短促突兀的怨氣直衝鼻腔,多數從鼻孔裏衝出,極少數從嘴裏溢出,將嘴唇激得“啵”一聲抖;隻這一聲,眼裏便濺出淚來。沒有淚水充溢眼圈再決堤而出的過程;淚水是被怨毒之氣驅趕著從淚腺直接濺出眼眶,落在眼瞼下兩滴,像掉落下的兩顆雨點。

然後,眼圈才開始循著規律充血變紅,大量的淚水才滔滔不絕地湧出。可也沒有馬上吼叫,而是先掏手絹。

康生無動於衷地坐著,甚至眼睛也眯起來,目光從眼縫裏閃出,輪替在江青和陶鑄身上稍觸即離,頻觸頻離。張春橋也坐著不動,冷冷盯緊陶鑄,目光陰森,一邊用手輕觸江青的手臂。陳伯達和姚文元早已跳將起來,本能地靠近江青,保駕一般。一邊指著陶鑄吼叫,一邊對江青俯耳勸說。

隻是到了這時,江青才開始口頭出聲,喊出聲,並且像某些色厲內荏的孩童一樣,越勸越起勁,越勸越聲大,成為真正的大哭大叫:

“我這一輩子還沒受過這麼大氣!你陶鑄想幹什麼?想壓迫我?你給我說明白……啊,你欺侮我,你鎮壓我,你算什麼東西?你到底想幹什麼……”

事情鬧到這步田地,周恩來明智地宣布散會。陶鑄起身就走,身後還響著江青的哭叫。

唉,躲了今天躲不過明天。陶鑄臉色陰沉地登上汽車。據警衛曾雲同誌回憶:

“從文革碰頭會出來,他心情沉重,眼裏潮濕,上車時自言自語說了一句:讓她這麼個搞法,以後怎麼得了?當時我知道江青他們中央文革那幫人鬧得凶,打倒幹部太多。每次碰頭會都是在河北廳,他們在裏麵吵,我們一大幫警衛在廳外等候,聊天。我們不談政治,這條大家心裏都有數,隻談地方特色和生活。那天陶鑄是第一個出來,走得很快,一路無語,隻到上車才自言自語地說了那麼一句……”

第二天,陶鑄又接到通知,參加文革碰頭會。汽車駛向人民大會堂時,陶鑄仰靠座椅,以手加額:剛吵過,今天還怎麼碰頭啊……

“保劉鄧,我是對的”

天安門廣場西側的人民大會堂,是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開會的地方,也是國家和人民群眾的政治活動場所。黃綠相間的琉璃屋簷,正門頂上鑲嵌著國徽,迎麵12根25米高的淺灰色大理石門柱,使任何從它旁邊走過的人都不得不生出莊嚴和肅穆之感。何況,背後就是用1.7萬多塊花崗石和漢白玉砌成的人民英雄紀念碑,大須彌座束腰部嵌有從虎門銷煙到百萬雄師過大江為主題的八塊巨石浮雕。這時,你邁步向前,心裏怎能不激蕩起那雄渾的旋律:腳踏著祖國的大地,背負著人民的期望……

陶鑄每次就是以這樣的情感走進人民大會堂。

然而,當他臨近大會堂內的河北廳,想到中央文革小組裏那些永遠不想見到的嘴臉,想到碰頭會上避不開也不能避的爭吵,再聽見從門縫飛出的江青那頤指氣使的尖聲,他的腳步伴隨著心跳一道越來越沉重。

他在門口停下步,深呼兩口氣,算是平靜一下心,也算是做好憋氣準備,然後推開門。

就是這麼背興,第一眼看到的又是江青。他心裏響一聲:這個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