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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興說:“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不,說錯了,套不住娘。”

曹清說:“老人家,小毛上大學的事要緊,沒錢可以先從我這拿。”

老景第二天去林處長家時,林處長正在洗澡,他從衛生間出來時光著肥沃的肚子,類似於一麵剛蒙好的新鼓。

老景手裏攥著一個牛皮紙信封,他按照魏興的指示,遞煙時順便揚了一下信封,這樣的暗示相當於遞上了一張名片。現在假煙假酒多,拿出去再換成錢,很麻煩。煙酒商販們知道煙酒來曆不明就痛殺價格,據傳一個煙酒小販在一電廠籌建辦主任家收購了一條“中華”煙,回去後拆開一看,裏麵塞了十萬塊錢,從此他不再做小買賣,回老家後開了個糧食加工廠,還捐了一萬塊錢給“希望工程”,該小販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了一句:“取之於官,用之於民”,搞得記者莫名其妙。

林處長讓老景坐到紅木椅上還讓愛人倒了一杯椰子汁,老景說不喝甜的喝白開水,處長風姿綽約的愛人從飲水機裏壓了一杯純淨水給老景。

林處長靠在躺椅上:“隻是高考錄取的事難度很大呀!”

老景將信封往處長所坐的方向推了推:“你是大幹部,隻要你肯幫忙,我兒子一定能上大學。”

林處長不說話,眼睛盯著電視上的畫麵,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正在全心全意地啃一個漂亮的姑娘,後來姑娘哭了,男人就在屏幕上賭咒發誓。處長全神貫注,而老景覺得此類鏡頭幾乎在每天晚上每部電視劇中都要出現,這就像醬缸裏的醃醬菜要放桂皮、茴香一樣,必不可少。

老景坐在空調充分的客廳裏,身上的汗也幹了,他看著牆上一幅裝在鏡框裏的山水畫,一條小帆船在峽穀的洶湧波濤中行進。

電視上“桂皮”和“茴香”的畫麵結束了。老景說:“我是殘廢,解放前是要飯的,四十二歲才有了這麼一個兒子。”

林處長從躺椅上站起來,他拿起分機電話按了號碼,與電話線另一端的人談笑風生,老景聽到林處長喊電話線另一端的人陳處長,並且還說:“這件事對你來說不就是順手推舟的事嗎?”

老景坐在紅木椅上,心跳得厲害,一粗一細一長一短的腿在空虛的褲管裏蠢蠢欲動。

告別時,林處長說:“我已跟省教委的陳處長打過電話了。”說著就拿起茶幾上信封,“不行,這東西你一定要帶走!”

老景像看大門時不讓別人帶走醬菜一樣堅決不答應,拉拉扯扯的動作讓兩人都出了許多汗。

林處長說:“你就是丟下來,我明天也會送到你旅店去,你這不是逼著我犯錯誤嗎?”

回到“利民旅店”已是夜裏十一點半鍾,老景抱了一個西瓜回來,一進門就說:“林處長真是好人。”

魏興看著激動過分的老景,問:“處長可問你住在哪個旅店哪個房間了?”

老景說:“處長就是問,我也不會告訴他。”

魏興和曹清都笑了,魏興說:“論年齡,你是我長輩;論江湖中事,我是你師傅。”

大家繼續埋頭吃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