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清晨,陸遙推開緊閉的窗扉,呼吸著帶著草木清香的濕潤空氣,不停做著擴胸動作。
遠處的山巒雲霧繚繞,如同騰龍一樣盤纏著這些險峻高山靜靜蓄勢,等待著機會直衝雲霄,而突出雲霧之中的山尖也好像一把鋒芒畢露的劍,向著青天展示著屬於它自己的驕傲。
陸遙結束了早晨的輕緩運動,轉身向自家的祠堂慢慢走去。祠堂之中,在正中方向擺放著一個龐大的神龕,上麵雕繪著一些吉祥如意的圖案。而從上往下數,裏麵擺放的靈牌不多不少剛好十三個,此時正靜靜的豎立在神龕之中。
陸遙仔細的拿起一炷香,靠近還留有火星的殘燭,隨後一陣帶著檀香味的煙霧便從燃香上傳了出來。陸遙規規矩矩的將燃香舉在胸前,神色沉靜,口裏念念有詞地說道:“此次孩兒前去後山采藥救人,危險雖大,但還是請父母放心,孩兒一定會小心翼翼,還請老祖宗保佑孩兒安全。”
陸遙口裏說完,才長籲了一口氣,上前仔細的將燃香插好。目光不由得停在神龕最下麵也是由陸遙自己親手擺放的靈牌上,視線掃過父母的名字時,陸遙也不禁用小手撫摸著這靈牌,眼底一紅,也不知道父母在九泉之下生活的如何。陸遙暗暗傷感了一會兒,才抬頭望向木製神龕頂層最高的那塊靈牌,靈牌看上去灰暗無比,還有著歲月留下來的道道裂痕,刻下的名字正是陸氏一家的老祖宗陸遠心。正是陸遠心不知何故卻要做一個孤苦的守墓人,還留下了三條祖訓。
陸遙低頭看向桌子旁擺放的陸氏家訓,紙張已是有些淡黃,張角上微微卷起,不知道被陸家十三代人翻過了多少遍。雖然陸氏家訓像普通的書籍一樣薄厚,但其實祖訓也就在第一頁,字體雄渾有力,穩健凝重,陸遙不難想象當時老祖宗陸遠心寫下祖訓時的心情,一定是縱然粉身碎骨,卻絲毫不會後悔吧。
陸遙的眼神隨著祖訓慢慢移動,口裏輕輕念著:“一、陸氏後人必須世世代代守護古墓;二、陸家後人禁止修煉但是必須讀書;三、我陸某人雖然不才,無法長生,也無法顧及到後輩的思想,所以如果有誰不想守護古墓或者不想遵循祖訓,可以,便棄了陸這個姓氏吧。”
看到這,陸遙不禁放飛了思緒,想象著是否在幾代前會有一兩位違背祖訓的可憐人。但是下一刻他又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隻覺得自己著實幼稚,如果祖上出了這等叛出家門之人,那一定會留下一點蛛絲馬跡,三言兩語,不會讓後人毫無所知。
陸遙略微心安,想著祖宗們一定都是將守墓看做了陸家永世的承諾了。暗黃枯澀的書頁往下翻去,卻是陸遠心親筆寫下的一些雜記見聞。往日裏陸遙也翻看過陸氏家訓幾次,隻當是老祖宗一時無聊所做。而今天,靜下心來的陸遙認真的摸索著老祖宗的隻言片語中有沒有遺留下什麼線索,這也是陸家十幾代人的疑問,到底我們陸家為什麼要守護古墓,墓裏的人又到底是誰?
而從老祖宗零零散散的文字中,勉強可以推測出陸家在老祖宗陸遠心那一代前陸家其實還算是名門望族,家中天資出眾之人不時有出,還有許多人進入修仙門派修煉,在修仙世界裏也算得上頗有勢力。隻是後來不知何故,陸家一夜死盡,包括在各個門派中的其他嫡係也離奇死去。老祖宗陸遠心也隻是寥寥幾筆寫著,五月初五,陸家餘一人。單單幾句卻道不出當時慘烈的景象,一定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陸遙雖然早前已有知曉,但此時也不禁心神激蕩,為滅族之難而感到無力和憤怒。手指急速地往前翻去,書頁不停地翻滾著,發出嘩嘩嘩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祠堂中環繞回響。枯黃的書頁再次停頓了下來,目光所及,卻是六月初一,大仇已報。陸遙的先祖們往往也是隻知道這兩件事,其餘的便是陸遠心所記下的一些見聞和流水賬。陸遙翻著翻著,忽然神色一凝,似乎想到了什麼,急忙翻動紙頁,在其中一張密密麻麻的寫滿今天吃了什麼,做了什麼,穿了什麼的紙頁上,赫然寫著一行小字,七月十五,林一卒。而上麵還有被什麼東西打濕後才能形成的皺折。
陸遙心驚之下,思維卻不停旋轉著。往日裏涉獵極廣、博聞強記的陸遙終於發現了一個被先祖們忽略的線索。
五月初五,陸家餘一人。仇人是誰?
六月初一,大仇已報。又是誰報的仇?老祖宗自己嗎?
七月十五,林一卒。林一是誰?林一必然和陸家有關係,那是仇人還是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