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此時的青山鎮也不同於平日的喧囂,在雨水的洗刷下也猶如一個出浴時的少女,冰肌玉膚,粉光若膩,不施粉黛顏色卻如朝霞映雪。打著各式各樣紙傘的行人走在浸著水濕滑的道路上,也不免小心翼翼起來,生怕濺起的泥濘會弄髒幹淨的衣袖褲腳。
而陳凡他家老頭子陳進也正百無聊賴的靠在城門門口,不時伸出手輕輕感覺著雨水的滴落,眼神卻還是炯炯有神,盯著來往的行人,盤查著看起來可疑的人物。一個中年人正蹲在另外一處牆角,叼著根旱煙,美美的抽上那麼一口,臉上的表情也實在是飄飄欲仙,半響,才轉過頭對陳進說道:“陳頭兒,你家小子和守墓的陸家那小子最近不是為宋氏那個寡婦治病打得火熱嗎,平日裏都是各家各店裏到處尋覓著一些稀奇玩意兒,今兒個怎麼不見動靜呢?”
陳進歎了口氣,說道:“兩小子不知因何緣故發生了一點矛盾,我家小子正在家裏生著悶氣,脾氣還蠻大,叫他吃飯不應便罷了,還把房門給反鎖住,任何人也不見。”
那個中年人感興趣的問道:“這麼嚴重啊,我看陳凡這個胖小子平日裏也挺憨厚的,這時候犯了渾,莫不是陸家小子做得過分了?”
陳進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家那臭小子平日看著挺忠厚老實的,可是骨子裏卻是過於執拗,而陸遙做事極為穩重,想必是陳凡自己想不明白,走進了死胡同了吧。”
“那你這個做父親的,還不去開導開導,腦子想糊塗了怎麼辦?”
陳進灑然一笑,擺了擺手,淡然說道:“不管,我才不管,孩子們的事情得孩子們自己解決,我們大人在孩子們的眼裏可都是壞人,說了也不會聽的。”
“還是陳頭兒你說的有道理,果然不愧是頭兒。”中年人信服地點了點頭。
陳進瞪了一眼中年人,斥道:“少拍馬屁,還不起來幹活,雨勢漸漸小了,來往的過路人等會兒我一個人可看不完。”
“是是是。”中年人又慢慢地抽了一口,才有模有樣的開始進行著城門守衛的工作。
而往日裏的熱鬧的小院此刻也冷冷清清的,宋嬸聽著外麵稀稀落落的雨聲,也是坐在床前歎了口氣。昨天陳凡和陸遙為了宋嬸的眼疾發生了矛盾,在被宋嬸聞訊趕來勸說下,兩人也是不約而同的對著宋嬸表示需要休息一天,宋嬸當然想要兩人好好冷靜一下,忙不迭的同意了。也不知道現在兩人怎麼樣了,宋嬸暗暗擔心著,兩人都是好孩子,而且都是因為關心我才吵得架,可不能因為我而損害了兩個孩子的感情啊。想到這裏,宋嬸心裏不禁焦急,也坐不住了,就想去門口呼吸一下外麵清新的空氣。
宋嬸才一推開門,忽地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心裏一驚,咦,這不是陸遙嗎,怎麼就來了。
來人正是陸遙,此時他滿臉笑容,忙不迭的跑過去,輕輕地攙扶著宋嬸,對宋嬸說道:“宋嬸啊,你這是窺破天機了啊,連我要來也算得到,還親自來接我,小子我還是承受不住啊。”
宋嬸和藹的用手指點了點陸遙的頭,輕喝道:“你還敢說啊,昨天不知是哪兩人非要休息一天,留下一個殘疾的老人孤苦伶仃的守著空屋。”
陸遙也知道宋嬸心裏有怨氣,摸了摸後腦勺,小心翼翼的說道:“陸遙這不想明白了嗎,馬上就猶如離弦之箭一樣迅速的趕了過來。就怕宋嬸你一個人呆著不習慣。”
原來陸遙大清早起來後,一開始確實是想冷靜一下,好好考慮一下治療的藥方問題,便一頭鑽進自家書房翻看著各種古書,想要更加深入地了解龍睛果的藥性。但是看著看著,陸遙心裏不由得想起了宋嬸,想到宋嬸此時一個人在家裏,也不知道吃飯了沒,喝水走路也不方便。越想陸遙就越急,沒看幾分鍾書,陸遙猛地放下手中的藥書,決定還是要去一趟,看看宋嬸的情況也好啊。
宋嬸心裏暖洋洋的,不過嘴上還是硬生生的,對著陸遙說道:“那你就不管陳凡了嗎,你也得把他找來,有你們兩個人,宋嬸心裏才開心。”
陸遙不禁笑了笑,寬慰宋嬸說道:“不要急,小凡子估計馬上也會來的,您就慢慢靜靜等著吧,我先去給您熬藥。”
感受著陸遙消失在後院的腳步聲,宋嬸拄著拐杖慢慢地坐在門口的石階上,心裏不停盤算著陳凡到底什麼時候才會來呢。
雨勢永遠像它的本源水一樣包羅萬象卻又令人捉摸不透,陳凡坐在窗沿前,雙手柱著腦袋,看著漸漸變小又逐步下地越來越厲害的細雨發著呆,臉上現出了些許掙紮之意。陳凡想了一會兒,似乎像放棄了一般,自暴自棄似的猛烈揉著自己的黑發,口裏自言自語說道:“我就去看一眼,反正陸遙又不在,還有什麼好尷尬的,恩,對。”陳凡似乎下了決心,握緊了雙拳,下一刻,原本還有個大活人的窗沿前此時空無一人,隻剩下老舊的木門吱呀吱呀的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