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特別(1 / 2)

青山鎮陸家,林一靜靜地站在一棵枝葉繁茂的老樹下,眼神專注的看著遠方,烏雲正在那天邊堆積著,越來越厚,壓得人心裏喘不過氣,卻又忍不住想要清楚地盯著,想要知道它何時會從那天邊移動,將這裏用黑雲籠罩。

林一認真地看了一陣,可那片烏雲好像開了靈智一樣,知道你越是想知道它到底會不會過來,它偏偏不會盡如你意,它隻是靜悄悄地呆在天際,靜靜地等待著機會,而進退隻在它一念之間。

林一不由得灑然一笑,抬頭對著天空笑罵道:“連你這個賊老天也要跟我做對,也罷,既然已有了去意,又何必再躊躇不前,我畏懼的難道僅僅就是下雨嗎?”

林一說完低頭轉身,姿態如行雲流水,渾然天成,一路穿過環繞的走廊,空無一人的大廳,她都沒有止步,卻停在了書房門前,隻因為她餘光之下看見了一個不倒翁,那是陸遙離去前擺放在家裏的一個紀念物,對於林一來說應該是沒有任何意義,也不應該有什麼意義,可是林一卻突然走進書房,來到那個小巧玲瓏的不倒翁前,伸出一根柔軟如羊脂美玉般的手指輕輕碰了碰它的額頭,口裏輕輕念著:“說你呆,你不呆,胡子一把你又像小孩。說你呆,你不呆,推你倒下你又站起來。”

林一陷入沉思,凝神之中回憶著往事,那好聽的曲兒隨著嘴唇上下不斷碰觸慢慢地向外飄去,引得風鈴也不甘寂寞‘叮鈴叮鈴’響個不停,為它奏起悅耳的挽歌。

林一想完心事後來到了陸家祠堂,這個陸遙拜祭過無數次的地方,裏麵擺放著陸遠心的靈位,陸遙父母的靈位,還有許許多多陸家各代守墓人的靈位。林一並沒有邁步走進去,對她來說,陸家這一千年的承諾猶若一對良善的父母無微不至的在照料著重病纏身的孩子,這個承諾太重太重,她雖然對陸遠心牢騷滿腹,同時卻又打心底佩服他,誰又有魄力能在十五六歲就做下這些決定,那個當年的小鬼頭啊,你還真是小看不得,或者說你們陸家所有人,都不能小覷。

她笑著對著陸遠心的靈位說道:“放心好了,小鬼頭,那個陸遙小小鬼頭想必差不多也到了蜀山,陸遙可不是我那笨蛋陸天策師兄,而且有天道相助,想來也能在那如今我也不明白的蜀山激起一層波瀾,就算掩蓋的再怎樣隱秘,小尾巴始終也會露出來的。而我,就是那要保證抓住小尾巴後還有能力繼續順藤摸瓜的底牌。嗬嗬,任務可真是不輕鬆啊,可是沒辦法,誰叫我欠你們陸家的情呢,這情太重,可不能不還啊。”

話還未說完,林一已消失不見,隻是在林一剛才站著的地上,卻有幾滴不知道是何物的液體,下一刻,便被身邊被風兒卷起的黃沙一層一層的蓋住了。

陸家真正的空無一人,也不知道再到何時才能有人重新推開陸家緊緊閉鎖著的大門。

青山鎮此時並不是隻有林一一人準備離開。阿二,這個前段時間曾經無數次沉默地站在宋家門外低頭在紙上記錄的人,此刻也正在寢室內收拾著自己的包裹,回頭對著一位滿臉擔心的中年婦人說道:“娘親,放心吧,這世間凶險無比,可是孩兒都不會去碰觸半分,孩兒膽子這麼小,自然會走陽關道,那獨木橋就讓該走的人去走吧。放心吧啊,孩兒隻是出去看看這雄偉廣闊的九州,記錄一下各地的民俗風情,還能受到各地百姓的歡迎呢,誰不願意自己的地方能夠出現在書籍之上呢,所以呢,肯定是不會有危險的。”

“那就好,那就好,反正你可要記住,遇見危險你就跑,別學那些傳說裏麵那些仙人逞英雄,平平安安的回來。”

“哎,娘親,你就放心吧,”說話間,阿二已經背起包袱走到了門口,對著他娘笑道:“你也別送了,好好在家裏休息,過一兩年,孩兒就會回來看你的。”

阿二告別母親之後,一路上含笑著與遇見的熟人寒暄著,隻有當阿二最後孤身一人行走在空寂的荒野中時,才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狼毫筆,極為認真的在一本嶄新的書籍首頁上寫下:

隻有當黑暗來臨時才能看見閃亮的星星,

而光明也會是陰影滋生的溫床,

史書不過是閑人在白紙上留下的片縷黑墨,

什麼是善,

什麼是惡,

都需要自己用心去感受,

親眼所見的,

親耳所聽的,

都會是虛偽,

那誰又知道這世間到底是黑,

還是白。

穀梁於九州曆三萬九千一十四年七月二十八日在青山鎮外記。

蜀山山腳下,一座頗具規模的小鎮,陳凡努力抬起頭看著鎮名慢慢念道:“蜀,山,鎮,規模不小啊,你看這城牆怕有七八丈高了吧,隻是這名字吧,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