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散了之後,“小佛臉兒”由於心裏高興,話就多了,說著說著竟說漏了嘴,泄漏了不少的“天機”。他說:“小馮,你說這世上什麼最重要?”
馮家昌當然要請教他了。馮家昌說:“老兄,連司令員都佩服你,我還能說什麼?你說,我聽你說。”
“小佛臉兒”說:“方法,方法最重要。人生如戲,人生如棋,‘走’的都是一種方法,或者叫做技藝。這就跟布菜一樣,看似雕蟲小技,卻包含著常人看不出的大道理。不知你聽說過沒有?當年,十八兵團打太原的時候,我方由徐帥親自指揮,把整個太原城圍得鐵桶一般,那真是一場血流成河的硬仗啊!對方,山西軍閥閻錫山也下了死守的命令,並放出話來,言‘和’者殺!還親自命人做好了一口棺材,揚言要與太原共存亡!然而,仗打到一半的時候,閻錫山突然接到了南京的一封電報,要他火速趕往南京參加一個軍事會議。於是,這個閻老西把將領們召集在一起,當眾念了這封電報。爾後,他很平靜地說,南京會議,少則三五天,多則五七天,我就回來了,太原的戰事,就暫時交給各位了……你想,仗已經打到了這種地步,將領們對他的話自然是將信將疑,不過,閻錫山下邊的話,立時解除了將領們的疑惑。他說,會期不長,來去匆匆,這次桂卿就不去了,拜托各位替我照看她……閻老西此言一出,眾將領的心也就安了。在山西,誰都知道,這位名叫桂卿的女人,是閻錫山最鍾愛的一個堂妹,她一生都跟著閻錫山,閻錫山無論走到哪裏,都帶著她。如果閻錫山要逃跑的話,是不會撇下這個女人的。可是,格老子的,不管閻錫山多麼狡猾,還是有人看出‘橋’了。臨上飛機的時候,有人突然發現,他竟然帶走了他那位五台籍的廚師!既然會期‘匆匆’?”
他帶廚師幹什麼?!這說明,他不會再回來了!那時候,太原已經成了一座死城,而閻錫山逃跑時,為了穩定軍心,丟下了他最鍾愛的女人,卻隻帶走了跟隨他多年的廚師……你知道這是為什麼?!
馮家昌怔怔地望著“小佛臉兒”,心說,這人麵相如此之“娃”,怎麼越看“水”越“深”呢?他搖了搖頭,趕忙說:“我洗耳恭聽,我是洗耳恭聽啊!”
“小佛臉兒”說:“閻錫山一生酷愛麵食。山西的麵食種類很多,像刀削麵、貓耳朵、揪片兒、撥魚等等,可他最喜歡吃的,是一種叫做‘油麥麵栲栳’的麵食。據說,這種麵是在青石塊上推出來的,做工極其複雜考究,一般的廚師是做不出來的。而閻錫山那位五台籍的廚師,是做麵食的頂尖級高手,特別是他有一套做‘油麥麵栲栳’的絕活!離了他,就再也吃不上了……你想,那時太原已成了死城一座,不日將城破人亡,瓦礫一片!從死城裏帶出一人,他帶走的是什麼?絕活兒。是絕活兒!女人可以再有,而會此絕活兒的卻隻有一人耳……”
馮家昌望著“小佛臉兒”,笑了。
“小佛臉兒”也跟著笑了。
馮家昌說:“我明白了。”
“小佛臉兒”說:“你不明白……”
突然,馮家昌忍不住問:“那魚,疼麼?”
“小佛臉兒”不由地怔了一下,淡淡說:“手快。”
接下去,“小佛臉兒”像是興猶未盡,或許是技癢難耐,突然跳起身來,說:
“老弟,坐起,坐起。”
馮家昌趕忙坐起身來,詫異地望著他。
這時候,“小佛臉兒”拉開抽屜,從裏邊拿出了一個黑乎乎的袖珍小包,那小包是皮製的,看上去很舊。他從包裏掏出了一些細小棍棍兒,爾後把那些小棍棍兒樣的東西一串一串地擺在了桌上,說:“選一種吧。老弟,今天我讓你也享受享受。”
馮家昌湊上去看了,隻見那些小細棍棍兒樣的東西分紅、黃、綠三種顏色,也不知是幹什麼用的,就不解地問:“這是……?”
“小佛臉兒”說:“這是‘打耳’用的工具。一共有三種,這一種是竹的,不是一般的竹子,是那種彈性特別好的竹子做的。這種,是銅的,紅銅做的,裏邊還加了金呢,銅裏加了金就軟了。那一種是玉的,綠綿王,據說產自緬甸,貴著呢……你選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