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天氣,一切都好像籠罩在一片灰暗之中,沒有了顏色。媽媽牽著我的手,從那扇很氣派的鏤空鐵門走了進去。身後有一個幫我們拿行李的男人,我不認識他。
穿過長長的庭院,終於來到了主屋的門口。剛才就看到了這所大大的樓房,淡黃色的建築很像我在童話書上看到的城堡。而現在我站在城堡的門口了。我腦袋昏昏的,什麼都能看到,卻覺得什麼也看不到了。
“靜!你們來了,怎麼不告訴我去迎你們?”那個男人從虎皮色的長沙發上站起來,我可以看的出來,他是真的很高興。這正是我母親所要的效果。
“嗬嗬,我是不想讓你那麼麻煩,”我媽媽溫柔含笑的聲音響起,跟她平時與我說話時冷冰冰的口氣一點兒都不一樣。所以,我抬起頭,直直的盯著她看去。
也許是意識到我的目光,她隨即將我推到身前,慈愛的看我一眼,接著說道:“這是佳佳。”
“你就是佳佳呀,你媽媽經常向我提起你。長得可真漂亮,又乖。”他拍拍我的頭頂,溫和的看著我笑。“以後我們就生活在一起,我讓許嫂給你收拾了個房間,讓她帶你去看看喜不喜歡?許嫂。”
他喚來了個婦人,我在她帶領下上了二樓。她表情很冷漠,讓人覺得自己很不受歡迎。所以我也沒向她裝乖,更不想因為她的態度破壞自己心情。雖然當時的我已經懂得,怎樣的天真無邪的笑容可以贏得最好的讚許獎賞,但我想既然之後要生活的這裏,還是讓自己舒服點的好。
二樓有左右兩排臥室,我的臥室在左邊最裏側。按常理說來,在這種大家庭裏麵隻要那些不被重視的人才會被安排在邊邊角角。我冷笑一下,看來拖油瓶也就隻有這樣的命運了。但實際上,這樣的安排卻很使我滿意,邊緣化的臥室雖然冷清,又何嚐不是自由而安靜的呢。在這年頭,到處人滿為患,不受紛擾的環境是需要花大價錢去買的。
這個姓許的婦人打開奶油色的房門,門上火紅的大花環就像是歡迎我一般。我走進去,看到了一室的粉紅,床鋪,書桌,化妝鏡,還有窗簾。有一會兒我隻能用一個僵硬的後腦勺對著站在門口的女人。我知道她在看著我,等我的反應。
下一秒我回頭,對她勾起唇角,恬靜的笑笑——最起碼我自己感覺挺恬靜的。我對她說:“我很喜歡,謝謝。”
“小姐喜歡就好,小姐吃飯了嗎?廚房裏有剛烤出來的泡芙蛋糕,小姐要不要去吃?”她不冷不熱地說道。看來她並不是不開竅,畢竟我也算這個家裏的半個主子了——即使隻是形式上。
“我不餓,謝謝許嫂。”我看著她略顯不耐的神情,不冷不熱的回道。雖然我是很想吃,但畢竟這裏不是、最起碼不全然是自己的家。這裏生活著許多人,有主人,也有伺候這些主人的下人。而我就處在兩者之間,不上不下的。我吞了口口水,蹭一下鼻子。
我跟著許嫂走下樓去,回到了客廳。媽媽跟這屋子的男主人,她的現任丈夫——嶽太華坐在沙發上說笑著。我走到另一邊兒的沙發,坐下。
“怎麼樣,喜歡你的房間嗎?我讓許嫂特別布置了一下。”嶽太華和藹的朝我笑著。
“很漂亮。”我連眼睛都不眨的說著違心的話,現在又有什麼人在乎我的心情呢。隻要做好表麵功夫,一切順理成章就好了,隨了所有人的心意。不過想一想,以前爸爸還沒離開的時候,家中一直過的就是種苦哈哈的日子。媽媽的刻薄抱怨,爸爸的不聞不問,那個時候說的好聽是隨心所欲,說的難聽點,就是爹不疼,媽不愛。比起現在,還有個人有心想著我一下,我便應該很感激了。我在心裏對自己冷笑了下,然後回給對麵的男人一個,最甜蜜純真的笑容。
“佳佳笑起來這麼好看,以後要常常笑啊。”嶽太華似乎被我過分甜美的笑容雷到了,眯著眼直盯著我看。
我沒心沒肺地回視他,微微點了點頭。
“對了,”嶽太華轉頭對我母親說,“你們還沒見過子淩,他這幾天留在同學家,我們婚禮的時候會回來。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好好吃個團圓飯。”
聽到這裏,我很懷疑我的這位哥哥是不是故意躲著我們的。其實,這是可想而知的。要是你的家庭憑空多出來兩個人,而且這兩個人中的一個還要替代你曾深愛人的位置,討厭、躲避她們並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至於禮貌嘛,他嶽家大少爺可是嶽家的太子,未來這裏的主人。即使少了些禮貌,隻要不是太過分,人們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
媽媽隻是恩了一聲,陪著笑。我斂著眼瞼神遊太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