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魚與智慧瓶04(1 / 3)

第四章

暖手套

文/丁立梅

第一場冬雪降臨的時候,他在女生宿舍樓前攔下她,伸出凍得通紅的雙手,彎著一雙好看的眼,笑著對她說,能不能請你幫我織雙暖手套?她訝異地瞪大眼,是受到意外驚嚇的一隻蝶。雪花點點,從光禿的法國梧桐樹上落下來,落她一身。她訝異的樣子,也有著說不盡的動人和嫵媚。他的心,忍不住狂跳。

其實,早就相識了,早就在心中默許過無數遍。但他羞澀,她矜持,於是錯過無數的花前月下。在臨大學畢業的這年冬天,他終於尋到這樣一個理由,可以冠冕堂皇地接近她。這沒什麼的,班上其他男同學,都請女生織過手套的。他想,一旦被拒絕了,也好笑笑而退,把一切掩藏得如白雪覆蓋。

她的心中此時早已漣漪千起了,他微笑的眼,是她私密的想望啊!但嘴上說的卻是,對不起啊,我不會織呢。然後,掉頭而去。留他一個人愣愣的,望著她上樓的背影。雪花落下,冰涼入骨。

她不是個手巧的女生,是真的不會織手套,在此之前,她從沒碰過編織針。但她卻決定要幫他織一副暖手套了。所以,一回到宿舍,她就跟同宿舍的女生打聽,手套怎麼織,要用多少毛線。同宿舍的女生大跌眼鏡了,問她,怎麼突然想起學織手套的?她笑,我哥要我幫他織呢。那邊驚訝,你有哥?怎麼沒聽你提過?她始才發覺失態,慌忙掩飾過去,啊,是堂哥。

到商場挑毛線,有女生自告奮勇要幫她參謀,她謝絕了。她要自己給他挑。她花近半天的時間,在滿眼的紅紅綠綠之中,終於挑得一款,草黃的,是麥秸的顏色,透著絲絲的溫暖。細細的甜蜜,就如四月的刺槐花開,一點一點入了心。

抱回來,在冬夜的燈下學織,很笨拙的。她覺得她像隻學跳舞的小熊。四周俱靜,夜寒沁骨,她的手凍僵了,不得不每織兩針,就停頓一下,把手伸到被窩裏暖和暖和。再編織時,就是十指的溫暖了。

在第二場冬雪降臨的時候,她終於織好了給他的手套,厚厚的柔軟的,麥秸的溫柔之色。為此,她的十指,無一完整,全凍成胡蘿卜似的了。

她去找他,卻赫然瞥見他的手上,正戴著一副暖手套。色彩明豔,是張揚著的溫暖。她的笑凝在臉上,心裏麵有暗流洶湧,然後止息,凝結成冰。

他們之間再無瓜葛,但消息卻輾轉地被同學遞來遞去。他知道她畢業後分在省城,戀愛了,成家了。她知道他畢業後去了南方,混得很不錯,結婚了,有孩子了。

某一天,她突然接到一個電話,電話是他們的一個同學打來的。同學告訴她,在南方,遇到他了,他們很熱鬧地在一起喝了酒。就談到了當年的往事,就談到了她。同學說,當年,他是真的愛你的呀,你為什麼不肯替他織一副暖手套呢?

塵封的記憶,一下子被風掀開,她想起大冬天的夜裏,凍得通紅的十指,想起那纏繞在十指間無盡的溫柔。回首過去,居然沒有心痛,隻有感動,感動於當年的那份癡情。她就笑了,說,我織過的,隻是,他手上早戴上了別人的暖手套了。說這些時,她的眼光落到桌上的水晶瓶上,那兒有花開得正好,瓣白如雲,是百合。老公送她的。她想,該給花換水了。

又一年的冬天降臨了,雪很早就飄落到她的城。在第一場雪就要結束時,她很意外地收到他寄她的一張明信片,畫麵是明淨的憂傷:冬雪;落盡葉的法國梧桐;還有,高遠的天。他在旁邊寫一行小字:我以為沒有希望的,所以把我母親早就給我郵來的手套戴上了。

她愣愣發一陣呆,趕緊去找那副暖手套。她明明記得,她一直帶著它的,但怎麼也找不著了。或許,搬家時遺失了。她悵然而笑。窗外的天一點一點暗了下來,一天又過去了,這是消失,是永遠不可再現的消失。如同那副暖手套……

愛是相鄰的兩瓣橘

文/李丹崖

女人喜歡吃橘子,這一點,男人在上大學的時候就知道。

男人和女人是大學同學,大三那年,橘子正貴,女人舍不得買,男人就是靠著省下來的生活費,每天一兜橘子,後來足足送了半年多,終於贏得了女人的芳心。

大學畢業後,男人和女人到了同一座小城工作。男人學的是臨床醫學,自然就去一家醫院做了醫生;女人呢,則憑借著深厚的文字功底和發表的諸多作品到了一家報社做記者。剛剛結婚時,兩個人有著比熱戀還要熱的甜蜜,但是,婚後兩年,激情逐漸被磨平了棱角,男人和女人每天忙著朝九晚五的生活,悠長的時光和忙碌的生活讓他們很快退化成了一對平常夫妻。所有的曖昧與親昵都煙消雲散,最終隻剩下這樣一個習慣:無論工作有多忙,路途多麼遙遠,男人依然會每天帶給女人幾個橘子,碩大的橘子,然後剝開,撕去橘瓣之間的絲絡,一瓣一瓣放到女人的朱唇裏,看著兩片紅唇的蠕動,男人幸福極了。

然而,這樣溫馨的場景並沒有延續多久,到了結婚快三年的時候,男人逐漸發現了女人的改變。女人變得逐漸不再愛吃橘子,甚至,有一次,男人剛把一瓣橘子放到她嘴裏,她就一臉怒容地吐了出來,她說,男人不安好心,存心跟她的牙齒過不去,買這麼酸的橘子!男人自己嚐了一瓣,不酸啊?甜的!這時候,男人逐漸意識到,酸的已不是橘子,女人是嫌棄男人酸,酸到不懂一絲浪漫。

很快就有了關於女人的流言蜚語。說是女人又結了新歡。他是本市一家房地產公司的青年才俊。女人是采訪時結識他的,先是兩個人在業務上有些往來,後來關係就變了味,開始曖昧起來。這時候,逐漸有人開始向男人耳朵裏吹風,男人嘴上質疑地說著“怎麼可能,別瞎說”之類的話,其實,在男人的心裏,早已經翻江倒海地瞎想了。

但是,男人是理智的,他並沒有在女人麵前表現出來。他依然如故地對女人好,照舊買最甜的橘子,剝開,除去橘瓣之間的絲絲絡絡,然後,一瓣瓣放到女人嘴裏。女人開始一次比一次回家晚,最遲的一次,天已經快亮了。男人一宿未眠,打了女人一夜的電話,結果聽到的全都是“關機”。

男人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等到女人進門的一刹那,把所有的積怨都化成了一句話吼了出來:“你還要不要這個家!”女人聽到男人的吼聲,先是一愣,繼而和男人爭吵起來:“怎麼了,敢對我發火了,我出去應酬怎麼了,是工作需要,你如果覺得受不了,那就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