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墨雪卷起衣袖,坐好了十足的準備。
長孫無憂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抬起了頭,麵無表情的看了看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狽的慕容墨雪,身子不動聲色的往一旁移了移,修長的指彈了彈衣角,眼皮抬也沒抬,嘴裏懶懶的吐出兩個字:“字帖。”
慕容墨雪聞言,果斷的拿出了之前蓋了長孫無憂金印的那幅字,她將純白的宣紙鋪在表麵,手中的筆尖蘸滿了墨汁,眼看就要下手——
長孫無憂卻不知怎麼動作,先一步將筆奪過放進了筆洗中,墨汁遇水一點點擴散,絲絲縷縷在清水中暈染,格外好看。
“別毀了這幅字。”長孫無憂涼涼的掃了一旁的慕容墨雪一眼。
慕容墨雪麵色不變,也不出聲,卻暗自點了點頭,隻不過心裏打的卻是另外一張算盤:回頭還要拿它換銀子,這麼毀了確實可惜。
忽然,周圍像是被清空了一眼變得尤其的安靜,靜的好像連掉下一根針都能聽到回聲。
慕容墨雪抬頭看去,隻見夜皖離正帶著一個男子站在講席上。
慕容墨雪頓時明白了為什麼大家都變得如此安靜。
跟在夜皖離身後的男人著一身絳紅色的大麾,墨蘭色的發好像錦緞一樣披在肩上。沒有一絲雜色的白狐領子上麵是一張如玉一樣傾倒眾生的臉,星子一樣的眉眼仿佛初融的春雪,亦喜亦嗔,硬生生壓下了這一室的光。
一身紅得滴血的衣衫罩在他身上非但不紮眼,反而將他整個人襯得更加清俊。
這樣的人,讓人覺得隻看他一眼都會玷汙了他,卻又控製不住的想要靠近。
夜皖離環視了座下目瞪口呆的學生們一眼,用手撫了撫眼鏡:“今天有一位新同窗要加入你們。”
說完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一眼,男子微微點了下頭,緩步上前。
“我是南宮傲。”男子唇邊露出一抹淡泊的笑,流水一樣低沉的聲音潺潺流出。傲而不驕,氣度尊榮。
我是南宮傲。
隻是這淡淡的五個字,卻像在一顆石子投在靜水中,瞬間波瀾乍起。
原本安靜的廳堂頓時就亂成了一鍋粥。
大家都在交頭接耳的傳遞各自所知道的消息。
慕容墨雪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長孫無憂,男子懶懶的托著下巴,臉上因為受不了周圍的聒噪而蒙上了一層霜。
南宮傲,她為什麼總覺得在哪裏看到過這個名字呢……
慕容墨雪柳眉微褶,低頭一邊看著下麵的字一邊努力回想。
忽然,字麵上的三個字好像從中間跳脫出來,浮在了慕容墨雪眼前……
就是那本字帖上!
南宮傲的名字赫赫的出現在那位無所不能的三殿下後麵第一頁,身份一列寫著:南宮家世襲幼子,南宮一族下一任族長。
至於特長一樣是言簡意賅的四個字:文武皆能。
慕容墨雪看著這四個字,冷冷的挑了挑眉。
可是如果早就已經是入院的考生,卻為什麼到現在才遲遲出現呢?
耳邊學子們的議論聲好像瘋長的野草,紛紛談論著這個像謎一樣的男人。
傳說南宮家雖然並不在四大家族之列,卻是軒轅血統最高貴也最神秘的家族之一,和作為王族的長孫家休戚相關,同氣連枝。
如今雖然人丁薄弱,然而每一個都是掌握軒轅各處脈搏,獨當一麵的人才。
而這其中又以南宮家的幼子南宮傲最為出挑,幼年就成為了南宮家族一致認可的接班人。
南宮家世襲的位子隻論賢能,不分輩分,能當上族長的,必定是可以統領全族命運的能人!
所以即使他從未有什麼駭人的事跡流傳出來,單單憑著他竟然能得到南宮家一族的認可,就不難想象,這個男人的能力簡直可怕的無法估量!
慕容墨雪重新打量起眼前的紅衣男子,隻見他淡淡的站在那裏,好像一株傲雪的梅,遺世獨綻,驚才絕豔,風骨清寒。
既沒有長孫無憂的冷冽邪魅,也不像北冥煌一樣溫潤倜儻,但是卻自有一股孑然的氣質,好像隻要他淡淡的站在那裏,清風自來。
夜皖離看了看座下議論紛紛的學生,挑眉輕咳了一聲。
堂下瞬間恢複安靜。
一身紅衣的南宮傲這才緩步走下來,一直走到了慕容墨雪身邊後卻忽然停了下來。
他看了一眼麵色冷然的長孫無憂,隨即視線就落在了坐在一旁的慕容墨雪身上。
開始慕容墨雪還不以為意,然而男子的目光卻一直不移開,好像定在了她身上。
慕容墨雪抬頭,勾唇一笑,那笑意卻未達眼底,眼中仍是淡漠疏離:“這位兄台,我臉上有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