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憂穿著純白的衣衫,皂靴幹淨不染塵埃,如同遺世獨立的仙人,緩緩走進了偏殿之內。
文帝挑眉,稀罕事情今天格外多啊,他家這個冰小子沒事來偏殿做什麼,平時聽到政事不都是躲得遠遠的嗎?
長孫無憂目光不斜視,帶著賀公公走了上來,從魏家父子的身邊走過去,連看沒有看他們一眼。
魏家父子不敢說什麼,對這個神秘的三殿下,他們確實一直心存懼怕的,甚至比懼怕皇上還要多。
“無憂,你來做什麼?”文帝問著自己家的冰小子,他的明黃色袍子和長孫無憂的純白衣衫比起來都略略顯得俗氣了。
長孫無憂略略皺眉:“我來看看玉安將軍又犯下了什麼罪。”
大殿之中跪著的那女人單薄的身影,叫他看了心裏不舒服。冰寒幽暗的眼眸掃想魏家父子,讓老狐狸和魏如岩都涔涔冒下冷汗。
尤其是魏如岩,他曾經得罪過這位三殿下,那時候的他不知道天高地厚,後來想起每每後悔,希望跟三殿下重新修複一下互相之間的關係。
魏如岩訕訕地跟長孫無憂搭話:“三殿下,你不知道……”後麵的話還沒有說出來。長孫無憂看向他的目光便更為冰寒,賀公公冷冷笑道:“我們爺不知道,你知道。”
魏如岩急忙辯解:“我不是那個意思。”
賀公公嗆人的本事一流,清秀的麵貌配上大大的白眼,直把“輕蔑”二字演繹到底:“魏公子什麼意思我們爺不想知道。言多必失,我勸魏公子還是少說為妙。”
一個下人,還是個公公,竟敢如此說四大家族的大公子,可見賀公公在宮內的地位確實非同一般。
魏乾端的臉上不好看,也不敢說什麼。隻能訕訕賠著笑容:“那老夫來說吧,三殿下,慕容墨汙蔑老夫與什麼邪道中人勾結,現在已經真相大白,慕容墨自然要為他的誣告付出代價。”
長孫無憂皺皺眉,好看的桃花眸中滿是不解:“你沒勾結嗎?”
他拿起龍案上的信件:“這上麵是你的筆跡,不是別人仿寫的。”
長孫無憂的書法冠絕天下,對於書法之道雖然沒有精心研究過,但是比精心研究的人還要精通。許多時候,很多大家在鑒定字畫的時候都花盡銀子走盡關係,希望能給長孫無憂瞧上一眼。
他說是魏乾端的真跡,那就一定是真跡了。
魏乾端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當初主上的計謀由左護法告訴他的時候,他根本沒有多想,為了避免有人通過左護法的筆跡認出他這個人嗎,隨便找了個人寫了左護法的信件,自己的信件則為了能讓慕容墨相信,親手寫下來。
眼下被長孫無憂鑒定出來,他無法下台,不知道該怎麼說。魏乾端跪了下去:“三殿下明鑒,那信件確實……確實是老夫寫的。”
魏如岩大驚失色,爹怎麼能承認呢?這樣一來慕容墨的罪名就不成立了啊。
在長孫無憂的麵前他們不敢撒謊。
文帝不怒反笑:“好啊,老狐狸,如今你在朕的麵前都敢堂而皇之地撒謊,朕看你是年紀大了,不記得‘欺君之罪’四個字怎麼寫了吧?”
魏乾端嚇得老淚縱橫:“聖上!聖上!求您原諒老臣一次,老臣實在是逼不得已。”
“怎麼個逼不得已呢?”文帝的眼眸淡淡地,卻如刀鋒般淩厲:“朕沒看見有人拿著刀在你脖子上架著啊。”
“是慕容墨經常去臣的肉食作坊買東西,臣知道慕容墨知道了作坊的主人是我,臣一時糊塗,恨自己的兵權給了他,長子不能參加科舉……”
長孫無憂冷酷的表情猶如地獄修羅:“那怪你自己。與人無尤。”
“三殿下說的是,與人無尤與人無尤。所以說老臣自己一時糊塗嘛,見到慕容墨對老臣的肉食作坊一直騷擾……老臣年紀大了,喜歡肉食,在外邊買來的熟食不合胃口,想自己找人做,開了這間作坊,可是成本太大,隻能讓作坊做點外賣的生意,自給自足。老臣知道慕容墨經常去買後心下憤怒難耐,覺得他一點生路不給老臣,於是才出此下策,引誘他上鉤。”
不愧是久經官場的老狐狸,信手拈來的一段謊話也編得滴水不漏。可惜他的幾個兒子沒有學到他的一半。慕容墨雪暗暗搖頭。
文帝長時間的沉吟不語。他不是傻子,魏乾端說的話肯定不是真的,究竟真相是怎樣的,他無從知道,可是按照魏乾端的話來說確實也說得通。最關鍵的是,四大家族的根部深深插在軒轅國的血脈之中,因為這點小事滅掉了魏家,引起的動亂恐怕會更加嚴重:“好吧,朕暫時相信你。可既然是由你信件引導的,慕容墨也不是故意誣告。一點教訓還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