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放低了聲音應著:“沒什麼謝不謝的,送花籃那天你在忙,就沒打擾你。”
“既然這幾天你忙,晚些日子也成,順便請你吃個飯。”就這樣雞同鴨講了一陣,兩個人的聯想能力實在很豐富。聽到後座的人開始埋怨了,金子才趕緊把電話掛了。何葉問:“是吳天天吧,他怎麼了?”“說要請我吃飯,不知怎麼忽然就矯情了。”“估計是最近生意不錯吧。”金子點點頭,緊緊握住了何葉的手,她微微掙脫了一下,卻沒掙脫掉。就在突然寂靜無聲的時候,何葉說了一句:“以後別再泡吧了,和他一樣正正經經地忙事業多好啊。”
“嗯。”金子漫不經心地應付她。何葉歎了一口氣,幹脆利落地把手掙脫了。金子見她情緒有些不對勁,也不問,打算看完電影給她個驚喜。
從影院出來的時候,他打了個電話給小劉,讓他買幾束玫瑰在廣場上擺成一顆心,玫瑰花裏埋一盒何葉最愛的巧克力。金子刻意引導何葉往廣場的方向走:“咱們去河邊散散步吧。”
“感覺像是要來台風了,還是早些回去吧。”何葉望了望天,微風吹起她的劉海兒。
金子沒明白她的意思,說:“台風要淩晨三點才登陸呢,這會兒沒事。”他一扭頭看到影院外的一個LED屏上正在播放小吃廣告,是一對小金童玉女對著糕點垂涎欲滴的畫麵。金子指著屏幕上的廣告說:“這廣告不錯啊,趕上我家公司的水準了。”
何葉抬頭看了一眼說:“確實拍得挺不錯。”金子又看了一眼,忽然“呀”了一聲說:“食八方,那不是天天的店鋪嗎?是他打的廣告啊。”說完又“咦”了一聲,“這不是我家公司的logo嗎?難不成這是我家公司策劃的廣告?他來我家公司打廣告也不跟我通個氣兒?”
他忽然想起在影院的時候,吳天天打電話來說感謝他,又想起他破天荒要請自己吃飯,頓時恍然大悟,吳天天說的感謝估計是廣告的事兒吧。他撥通了韓曉麗的電話,很快就證實了這支廣告的確是出自他們家公司。
韓曉麗說:“確實接了一個特色小吃的廣告,而且你已經簽名了啊。怎麼了,難道你不知道這件事?”
“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的訂單我幾乎就沒管過,小劉說往哪兒簽名我就往哪兒簽了。”金子說,“你事先怎麼不告訴我是吳天天的廣告呢,你收了人家多少錢啊?”
“按公司的定價一萬五收的,有問題嗎?”“沒問題,就是隨便問問。”金子掛了電話。何葉就說:“要是你的秘書把你家公司賣了,你也不看一個字就往上頭簽字?”金子笑著說:“這個假設不成立,小劉跟著我爸三年了。”“可萬一呢?叔叔把公司交給你,就是給你學習鍛煉的機會。你成天遊手好閑、泡吧打球的,怎麼替叔叔打理公司啊?”金子聽著數落,表現得有些不耐煩:我覺得泡吧喝酒沒什麼。
韓曉麗來了公司以後,簽了不少大訂單,我何必再多此一舉瞎操心呢。再說等我爸恢複了,公司還得交給他打理,幾天的工夫至於倒閉嗎?
“既然你是叔叔的兒子,你就有義務替叔叔把公司打理好。一個人年輕的時候就應該去創造價值,過早的安逸是最大的悲哀。”
“下班以後泡泡酒吧而已,沒你說的那麼誇張。”何葉伸手攔了一輛車說:“那你繼續泡酒吧去,我不奉陪了。”金子被勾起了一肚子火,替她拉開車門,送她上了車,撂下一句話:“我媽都不嘮叨我,你每天嘮叨不累嗎?”他重重關上了車門。何葉一個人坐在車裏哭了。她望著這座城市,想起四年前父母把一輩子的積蓄拿出來供她來這裏讀大學,想起她離開家的時候信誓旦旦地說一定會在這座城市裏站穩腳跟,想起她因為愛金子而拒絕了許多成功男士的追求……想著想著,眼淚就怎麼也擦不幹淨了。
她在心裏默數著“十、九、八、七……”她以為倒計時到零的時候,金子一定會打電話來安慰她。可是手機一直安靜地躺在她手裏,金子並沒有打來電話。她覺得金子一定也在氣頭上,或許明天早上,他就會準時出現在她家樓下,親自開車送她去上班了。
第二天,金子沒有出現,何葉費盡力氣擠上了公交車,上車前看了一眼手機,依舊沒有金子的未接來電。這是他們曆時最長的一次冷戰。她想如果明早之前金子再不打來電話,她便主動去他公司樓下等他下班。
到了第三天中午,金子終於給她打電話了。那會兒何葉正在教新同事設置文件格式。金子問:“晚上有空嗎?跟我去廣場。”
“公司來了新同事,今晚得義務加班給她上課。”金子淡淡地應了一聲,正要掛電話,何葉問:“這幾天你在幹嗎?”“昨天晚上被幾個高中同學喊出去蹦迪了,今晚他們本來要約我去打台球,但我原想陪你出去玩,就回絕了他們。既然你要加班,那我就跟他們去打台球了。”金子實話實說。
何葉一句話也沒說,直接把電話掛了。
金子以為她在忙,約上同學奔赴台球吧了。因為這一次的放縱,導致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何葉都不再理會他。每次金子打電話約她出來,她總是說在忙工作。早上忙工作,晚上也忙工作。周一到周五忙工作,周六周日還是忙工作。金子親自跑去何葉的公司接她下班,卻被告知下班之後何葉跟著副主任逛商場去了。金子打電話給何葉,她理直氣壯地說:“陪領導逛街也在我的工作範疇之內。”
金子說:“那你繼續陪吧。”他又打給老許,電話裏嚴厲要求老許必須在兩個小時以內出現在他麵前。這通常是吳天天的作風,老許還是頭一次見金子這麼霸道不講理。他估摸準是出事了,電話裏也沒來得及問,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
一下公交車就看到金子的車已經停在邊上了,老許上了他的車,還沒來得及把安全帶係好,金子狠狠一踩油門,嚇得他五髒六腑都要跟著飛起來。金子開起車來橫衝直撞,每次眼看著就要撞上建築物的時候,他都能靈巧地躲開。
老許問:“能慢一點嗎?我膽兒小。”“我需要發泄。”金子說,“坐穩點。”老許緊緊抓著椅子背,連眼睛都不敢睜開來。他閉著眼睛問:
“是不是跟何葉吵架了?”“冷戰了。”金子言簡意賅。“那你還不去哄哄。何葉那樣的女孩子,哄一哄就沒事了。”“就因為她那樣的才麻煩。”他忽然猛地一腳刹車停在路邊,“我覺得跟她在一塊兒特累。我愛她,可我受不了她每天對我的生活、工作指指點點。我自由散漫慣了,實在受不了有人管著我,在我耳邊一直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