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門口,發現裏麵一派安靜,顯然會議已經開始了。顧子瑜吐吐舌頭,暗暗從後門溜進去,找一個最偏的角落坐定,開始喝起奶茶。
“既然都到了,那麼我們就開始吧。各位,真是不好意思,這麼緊急將大家叫來開會。主要是年終尾牙的事,想必大家也有所耳聞,今年我們打算和XX衛視合出一台慈善晚會。很榮幸地,我們請到了瑞仕集團作為本次晚會的主要讚助商。今天瑞仕的總裁沈先生更是親自蒞臨我們廣電大廈參觀洽談,實在蓬蓽生輝。那麼,我們有請沈總說幾句。”
台長還在滔滔不絕,顧子瑜已經一口奶茶嗆在喉管裏,捂著嘴巴沉沉咳嗽著。瑞仕……沈司墨……天哪!這世界是徹底瘋了。
沈司墨從她進門的一刹那起,眼神就直直鎖住了那一道倩影。她還是老樣子,黑色牛仔褲,下半截塞在米色雪地靴裏,明明打著暖氣,她還是十分怕冷似地微微地跺了跺腳。加長的淺米色內絨長毛衣外套,帽子上一圈毛茸茸,他甚至可以想象她戴上以後愛斯基摩人的造型。脖子上套著深紫的圍脖,一邊喝奶茶一邊咬那塊五顏六色的奶油蛋糕。低著頭,做賊似的,一不小心奶油就蹭到了鼻尖和圍脖上,忙懊惱地拿手指去揩圍脖上那一點奶油,抹幹淨了,又嬌俏地一笑,頗有些得意的神色,渾然不知鼻尖上的一星末點兒奶油正在搞怪。
唯一變化的就是那頭半腰長的黑直發燙成了大波浪,顏色深棕,不過也是近乎黑的那種。頭發蓬蓬的,使得整張臉看上去更隻有巴掌大小,襯得兩隻眼睛更加的大,近乎一隻圓,墨色眼瞳的比例又重,像個孩子般。當她看著你的時候,如此專注認真,清澈流光,你會覺得全世界就隻剩下這麼一雙眼。心情不壞的時候,總是嘴角帶笑,那笑容,真是蠱惑人心,教人再也逃不脫這魔咒。
沈司墨深深地,貪婪地注視著這魂牽夢縈的身影。隻見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從自己的世界掙出來,抬眸的一瞬間,正好與他四目相對,愣了好幾秒,又迅速別開眼去,慌張地四處亂瞟,像受驚的小鹿斑比。
於是,他滿意地站起來,嘴角的笑那麼那麼沁心怡神,熠熠生輝。“各位好,我是瑞仕的沈司墨。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王台長已經將始末交代得很清楚了,不是嗎?嗬嗬,我這次來滬,純粹是處理點私事,順道就過來參觀一下廣電大廈。正好年末呢,這不,已是晚餐時間了,不知諸位是否賞臉,由我做東去吃個便飯?”
顧子瑜簌地抬起頭,眼帶微怒地環視一周,發現除了自己,其他無一不是台裏的相關重要負責人。天哪,她分明是被設計進了圈套,而罪魁禍首……於是,她挺直脖子,狠狠地直視過去!
他穿一件D&G深灰色休閑西服,略降了幾個色調的襯衫,斜紋領帶,黑色長褲,高大精瘦的身材將一襲深色係服裝演繹得頗為霸氣,加之賞心悅目的長相,長身玉立,袖口挽起一截,現出輕瘦的腕骨,手指修長,優雅但蘊涵力量,整個人深沉中又隱隱帶著不羈。
顧子瑜回國後,甚少在公眾場合見他,自是被他這番外交形象小小地震懾住了好一會兒。彼時,他濃墨般的眼眸往她身上掃來,定格,燈光下他的眼睛深不見底,卻分明又是爍亮如金。她突然就想到了《大明宮詞》裏太平公主初遇薛紹的那個畫麵。元宵夜,月上柳梢頭,花市燈若晝,車如流水馬如龍的街頭,翩翩美男子生生闖入視線,隻一眼,僅一笑,於是便有了後來的愛恨情仇,糾纏一世。
顧子瑜一晃眼,本能地閉上了眼,一瞬間,眼前鋪天蓋地的紅。恍惚間,隻聽眾人歡呼離席的熱鬧。待到人聲鼎沸消散,她才睜開眼睛,卻見那人近在咫尺。下意識地,她往後退去,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尖銳的刺響,驚得她渾身一凜。
沈司墨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怎麼?一個月不見罷了,避我如洪水猛獸還是蛇蠍瘟疫?顧大膽何時變得如此膽小了?”
顧子瑜站定,迅速甩開他的手,後退數步,拉開距離,這才開口,語氣盡量地不鹹不淡。“沈總大忙人一個,何必紆尊降貴與我這小人物過不去?有那閑工夫,不如回家好好陪伴你那如花美眷。我還有事,失陪了。”說罷,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