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上班,甫一進辦公室就被團團圍住。眾人嘰嘰喳喳鬧騰逼供了一番,顧子瑜才終於明白過來。顯然,沈司墨並不欣賞知難而退的藝術,三天鬥爭不過徒增其越挫越勇之決心。滿桌鮮花爭奇鬥妍,鋪張肆意,引得辦公室美女帥哥無一不是眼紅紅,而不絕於耳的酸溜溜調侃煽風終於徹底引爆了顧子瑜的怒火。
費力地穿越各色鮮花,好不容易挪出辦公桌範圍,然後瀟灑將惹她厭的花花草草統統遣散送人。所謂的借花獻佛之後,她才終於耳根清淨,忙撥通罪魁禍首的電話。
手機響了兩聲,沈司墨接起來,不用看來電顯示就猜得到是誰。而且,恐怕腦中早已將她興師問罪、氣急敗壞的場景臨摹數十次,此刻閉上眼睛,他甚至可以看到她齊眉劉海下那雙睜大後幾近正圓形的眼睛。於是,他挑眉,唇角的弧度愈發張揚。“親愛的,可中意我挑的花?鮮花配美人,我好羨慕它們呀!”
“沈司墨!你個變態!誰讓你買這麼多花的?浪費!再說,沒一種我喜歡的。”這才是她最介意的一點。這麼多年了,連她最喜歡什麼花都不知道!不長眼的東西,簡直應該發配邊疆,永不錄用!
“啟稟大小姐,由於您實在太善變,今兒個最中意的,明日就會失寵。不對不對,應該說這一刻還愛著的,下一秒也許就視之如草芥,棄之如敝屐。我不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挑全了所有種類,供君任意擇之。”沈司墨的話中不乏一語雙關。
被說中軟肋,顧子瑜難免理屈辭窮,訥訥不得語一陣,又轉成惱羞成怒,叉腰道:“挑全?我呸!連朵向日葵都沒有。”
“大小姐,這都什麼時節了?我上哪兒給您摘向日葵去?葵花籽超市裏倒是一大堆,您要不?要,我就去買,多少噸都無所謂。”
“你……”顧子瑜剛開口,猛然意識到,靠!她是什麼時候跟他恢複邦交的?既然沒有,她這是鬼上身了還是怎麼著,居然大清早的在這兒跟他打情罵俏?真是天理難容!於是,氣憤地回道:“我不跟你說話!以後你最好少出現在我麵前。上海人民不歡迎你,滾回你的京城去吧!再見!”說罷,果斷地掛了電話。關機,在眾人眼珠子掉地、下巴脫臼的一番慘狀中,嗖地一聲竄進廣播室,做節目去也!不過,話說回來,今兒個心情真是恁的好呀!
沈司墨在廣電大廈樓下,聽著《花田錯》、《生如夏花》、《那些花兒》、《花太香》、《花的姿態》,一首一首,他真懷疑接下來連《我等到花兒也謝了》、《桃花朵朵開》什麼的都要輪流上演一番。可惜,顧子瑜的鬼馬道行顯然高了他不止一個水準,因為,接下來她放了一首《煙花火》,緊接著又是《浪花一朵朵》。
沈司墨徹底雷倒。不過,她顯然是高興的,這一點大大鼓舞了他的士氣和鬥誌。好吧,那家叫“花無缺”的花店,和漂亮的程且行小姐,你們功不可沒,他是真的要多多惠顧一陣子了。阿南這小子,介紹得不錯!好吧,青海那個項目,換徐向明去。
接下去的日子,沈司墨正式入住阿南給他尋到陸家嘴的那間公寓。Dennis回京了,李商別忙於尖沙嘴的項目,化身空中飛人,香港上海兩頭跑,馬不停蹄,分身乏術,哪有時間客串電燈泡。太好了,這回天時地利人和統統站在他一邊,沈司墨終於可以大展拳腳,好好跟顧小女子進行一場戀愛拉鋸戰。
她說他不懂戀愛,兩人在一起從頭到尾都是他在掌控,搓圓捏扁任他隨意,所以她才總想逃。可是,天地良心!哪裏是他在掌握主動權?分明就是這沒良心的小女子全權操控了他的心,緊接著思維動作統統叛離、脫軌。
她說,愛情在患得患失時才最顯美妙。她說,戀愛要談,要猜。猜她今天為什麼會這樣?昨天說那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對我笑?為什麼無緣無故生悶氣?為什麼一時對你好,一時又處處針對你?究竟她對你和對別人的態度有什麼兩樣?那麼,好吧,他堂堂沈司墨難不成還學不會談戀愛?
於是,收花收禮物成了顧子瑜近來生活之日常慣事,從一開始的勃然大怒到後來的視若無睹再到雲淡風輕,現在終於順手接過,不置可否。態度轉變突兀卻不突然。前頭早就說過了,她就是這麼個凡事需要逼一下才肯乖乖就範的“賤”骨頭。她想呀,既然沈大少嫌銀子太多花不完,她也不介意好心幫他消耗一點,順便為國家GDP作出一份貢獻。
這天,顧子瑜在家看蒙曼的《百家講壇》,正說到武則天養麵首的事兒,手機響了。接起來,居然是程天南。關於他的“臥底”身份,她早就知道了,奈何由於種種原因一直沒來得及當麵興師問罪,現下他主動打過來,這不是自尋死路麼?所以,她很痛快地就應承了中飯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