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一世堂堂正正,如何便會怕了他的栽贓嫁禍?”顧含謙輕輕拂袖,淡然麵容之上,隱隱有著幾分薄怒,“就算是欲加之罪,可總也要拿得出幾分證據來才好。”
趙奕辰摸得清他的性子,平日看起來總是溫和隨意的很,可若是一旦決定了,卻是誰也勸不過來的,當即也隻能無奈應了下來。
天牢,應當是除了死牢之外,最令人無法忍受的地方了。
從那狹窄逼仄的通道一步步走進去,紀芙茵的胸口頓時一陣翻騰。在這個地方,陽光應該是從來都不會照射進來的,陰暗潮濕的味道在這裏充斥滿了每一寸空間,掠奪著人正常呼吸的空氣。
天牢當中關押的犯人,大抵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無論如何都不肯死心,日日嘶吼唾罵,不停推打著柵欄的。另一種則是形如枯槁,行屍走肉一般的活死人。
在這種地方,隻是稍稍待上一陣子,都會令人覺得通體異常的寒冷。不是外界溫度的冷,而是自心底當中,漸漸滲出的一種寒意。
趙寒逸被關在了最裏麵的房間,四周竟然都是空的,偌大的一片牢獄,唯獨隻有趙寒逸一人,雙目緊閉,麵色淡然地端坐在一角。
看到趙寒逸現如今的臉色,紀芙茵心頭便是一顫,輕聲喚道:“十三皇子殿下!”
聽到這聲音,趙寒逸的眼皮輕輕抖了幾下,撐開眼睛,看到眼前的人時,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驚愕,“紀二小姐?!”
“你們怎麼會來到這裏的?”趙寒逸連忙走到柵欄邊上,最初的驚喜過後,臉上則是一片憂慮,“七皇兄,顧公子,你們難道不知我的罪名麼?”
紀芙茵微微覺得有一絲異樣,從感情上來講,趙奕辰同趙寒逸無疑應該是他們當中最親近的人,可不知道為什麼,方才趙寒逸在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總覺得,他待顧含謙更有一份不一樣的態度。
“十三弟,七哥我隻能盡可能地讓這些獄卒待你好些,其他的,七哥真的是無能為力了。”
趙奕辰的臉上再沒了平日的輕鬆調侃,看向趙寒逸的眼神當中,隱隱夾雜著不忍與無奈。
“七皇兄的難處,我如何不知?這樣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趙寒逸笑笑,又道,“若是當日我也能夠學會七皇兄的避讓,現如今我也不會在這天牢當中了。”
“倒是你們兩個,七皇兄來看我已經是冒著極大的風險了,你們兩個怎麼也在這風口浪尖的時候跑了來?”
在他說話的時候,紀芙茵便已經能夠看出,趙寒逸的呼吸都已經有些吃力了。他的身體原本便就受到了毒性的侵蝕,現如今又日日待在這陰暗潮濕的地方……
紀芙茵從袖中掏出一瓶丸藥,從縫隙之間給趙寒逸遞了過去,“這丸藥是我央求沅神醫調配的,治不好你的身子,可是總能幫你暫時撐過來天牢的日子。”
“殿下還請暫且忍耐,我定會想出法子來,將殿下你從這鬼地方救出來的!”
“不必。”趙寒逸搖搖頭,神情當中浮起一絲清冷,“他想要的,我是不會給他的。”
“左右最終都是個死,即便是我現如今討好了他,出了這天牢,往後的日子也隻是苟延殘喘罷了。”
“那樣的活著,倒不如讓我把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帶到黃泉路上,即便是死,我也不會讓他太舒坦。”
“朝朝的死……他總要為此付出代價。”
他喚她為朝朝,而不是客氣的馮姑娘。紀芙茵輕輕歎息一聲,眼眶無端有些濕熱。
若是在生前能夠聽到這一句,朝朝她是不是就不會那麼輕易的赴死了?
忍下眼眶中的淚,紀芙茵的目光一點點地變得堅定起來,如果的事情,是永遠都不會發生的,現在的她,隻能拚盡全力,保護好還在身邊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方才離開的獄卒又陪笑著走了回來,衝趙奕辰道:“七皇子殿下,探視的時辰已經到了。”
趙奕辰眉心緊了緊,轉身忘了趙寒逸一眼,又道了一句:“十三弟,保重。”
一行人出了天牢,接觸到外麵陽光的一刹那,紀芙茵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陽光太美,隻是已經死去的朝朝,卻是再也看不到的了。
同趙奕辰分開,紀芙茵坐入轎中,掀開簾子對著轎夫吩咐道:“去寧王府。”